“清泽宝贝,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在院里养起野男人来了?”恰时路恒也走了进来下意识问道。
迎接他的是仉青泽的瓜子壳:“什么野男人?养男人、不如看我自己。”
说着他还从怀中掏出先前白术送他的镜子照了起来。
“你说的也有道理。”路恒思考了一下说。
这两人一个自恋、一个颜控,一唱一和将那陌生男子给逗笑了。
“咳咳。”习宸制止了他们继续耍活宝,“清泽,不与我们介绍一下这位吗?”
原本躺在树枝上的仉清泽跳了下来、拍着那陌生男子的肩膀介绍到:“这位是百晓门弟子赵澜。”
“百晓门?”路恒打量着他,“久仰大名、也……颇俊俏,公子尚有婚、啊疼!”
习宸收回给了路恒一个爆栗的手,朝赵澜彬彬有礼地说:“久仰百晓门之名。”
“哪里,是我久仰诸位大名才是。在下拜见小仙君、七皇子殿下、习道长、路神医。”赵澜朝他们行了一见面礼。
“不愧是百晓门之人。”面对赵澜准确的称呼、习宸略生警惕,“不知赵公子今日前来鹤鸣山所为何事?”
百晓门的人潜伏于江湖之中、鲜少会自己表明身份上门拜访,赵澜今日上门绝不是只为做客。
“是啊。”仉清泽催他,“到底是什么事啊?非要叫我把小白他们找来才能说?你们百晓门以往不是跟千金小姐一样能不露面就不露面吗?今日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诸位,百晓门有一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鹤鸣山可愿买之?”赵澜朝白术他们伸出手。
白术他们一时不知道赵澜是何意思,仉清泽却知他德行、随手抓起一把瓜子就放到赵澜手里:“你要是不想说就不会上山,瓜子给你、消息给我,有什么事快说,想急死谁?”
赵澜握住那瓜子苦笑一声:“诶,我这不是有违师门规矩有些纠结吗?百晓门冷眼坐观天下事、我这遭却是坐不住……罢了,小仙君、七皇子殿下,这坏消息便是——奕州灾后瘟疫爆发、流民暴动出逃。”
“奕州?瘟疫?”
难怪赵澜会亲自上门,瘟疫爆发不亚于任何一场天灾!
奕州洪灾之事,白术他们自然知道,但是他们却没有多过问。一来鹤鸣山的能力到底是有限的、光是一个江州就已让鹤鸣山竭尽全力。二来即便奕州在孟江以北、与江州相隔不远,却也是鹤鸣山鞭长莫及的。奕州的知州哪能允许外地的一个“中九流”道门对奕州之事指手画脚?三来,奕州受灾情况其实比江州城轻很多、从鹤鸣山收到的情报看来,奕州洪灾绝对是可控的。
白术那篇《江州遭灾赋》发出以后,朝廷更是派出了钦差赈灾。虽然来江州的钦差被丁知州、白术、白逸一同束之高阁了,前去奕州的钦差却应当能主持大局。有朝廷的钦差在、奕州的灾情怎会发展到如此境地?
奕州离江州不远、奕州灾民出逃定会流入江州!
“诸位莫慌、还有一个好消息。”赵澜看着众人的神色接着说道,“好消息就是,这场暴动发生在一个时辰之前。奕州的流民还没有进入江州,大概到了明早开城之时才会有奕州流民聚集在城门之下,到时要怎么处理就是江州和鹤鸣山自己的事情了。”
一个时辰前?白术和习宸对视一眼、难怪鹤鸣山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鹤鸣山这几年发展地不错,其情报系统却还只能覆盖江州。
“多谢赵公子告知。”以习宸为首、众人共同向赵澜行礼道谢。
赵澜侧身避过他们的礼,展示了一下手里的瓜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何必言谢?而且我们百晓门与鹤鸣山本就有合作之谊。”
说完,他朝白术他们抱了抱拳说:“既然消息已经带到,赵某不便于鹤鸣山久留、就先行告辞了。”
看着赵澜离去的背影,白术说道:“难怪他叫我们先用完饭再来找五师兄。得知这消息、别说是用膳,今晚是没得睡了。走吧、进城去寻丁知州。”
今夜月明星稀、寒风阵阵,冬日的夜里静寂地虫鸣都无,鹤鸣山、知州府却灯火通明直至天亮。
“怎么一大清早这么吵啊?”寒冷的冬日本就不易清醒,守城小兵睁着迷蒙蒙的眼睛踏上城墙,结果就看到了城墙下站着一群衣衫褴褛、骨瘦嶙峋的百姓在痛哭狼嚎。
看着这幅景象,他不禁后退一步:“怎么回事?”
“都不许开城门!”守城的长官厉声道,“下面的百姓都是从奕州而来!奕州现在瘟疫爆发!谁也拿不准这些百姓有没有患病!”
“瘟瘟瘟瘟疫!”
有小兵吓得都结巴了,其他人也都是一副面容难看的样子,谁能不知道瘟疫的可怕呢?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城门外奕州的百姓跪着求城墙上的守城小兵们,“求求你们让我们进去吧!”
守城的士兵们纷纷不忍地偏过头去。
当初洪灾爆发之时,江州城北城墙塌了大半,此时江州城的新城区还未正式竣工、但是城墙却已修建好。可万万没想到、这城墙迎来的第一批“敌人”竟然是大烨人。
“小仙君?殿下?”有士兵眼尖地看到白术、白逸、丁知州等人朝城墙方向而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批鹤鸣山弟子和几辆马车。
城内的百姓也被这动静给吵醒,纷纷从窗边探出头来。
“怎么了这是?不会是又发洪灾吧?”
“好像是城外来了一批人?不知道是打哪来的。”
“走!一起跟上去看看!”
“小仙君、殿下、知州。”守城将领迎接他们。
白术带着人走到城门之上看着城墙下的百姓,他看了白逸一眼。
白逸点点头,一挥袖、朝下面的百姓喊道:“我乃七皇子应麟,尔等可是奕州之人?为何齐聚在江州城门前?”
他喊这话时带了一点内力、将声音清晰地传到奕州百姓们的耳中。这些百姓明明城中有疫情却到处乱跑、无疑并不把其他地方的无辜百姓放在心中。面对这些百姓,江州要如何处理、需得问清楚情况。
一听他的名字,许多奕州百姓纷纷朝城墙方向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喊着:“殿下!殿下!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奕州发洪水,京中派了钦差前来、带来的却是畜牲吃的糟饲料!我们没东西可以御寒、没粮食可以过冬,不知多少人冻死、饿死在路上!后来……后来瘟疫爆发!那狗屁钦差自己躲着不见人却把奕州封城了,要让我等自生自灭!我们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求殿下、求小仙君开开眼,救救我们啊!”
白术听到这话、脸上的神色越发冷了。没想到奕州洪水并不严重、却被折腾到如此境地。原书没对这场遭难着过多的笔墨,就连白术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
城内的百姓们听言也不由脸色大变。
“听到了么?奕州发瘟疫了,外面那些人都是从奕州跑来的!”
“这是做什么?也想害死我们江州吗?”
“还好我们江州有小仙君和殿下在,不然此时此刻到处流离的就该是我们了。”
“怎么办?小仙君和殿下会把外面的人放进来吗?”
“不要啊!那我们不也会感染瘟疫?”
“小仙君和殿下不会这般做的。”
果然就听白逸又朝城门外的百姓们喊道:“我们江州无法将尔等放进城内……”
“不、不要啊!”城下立刻哀嚎一片,有人直接原地晕倒了。
白逸却接着说到:“可是我与江州城、鹤鸣山也不会放弃尔等!等会,我会令人打开城门、放鹤鸣山弟子出城,但禁止任何人闯进城内,若有违抗者、杀无赦!”
他说完以后、城下的哀嚎声却并没有停止。这些奕州百姓仿佛陷入了一种听不到白逸声音的地狱里。不停地有人在以血肉之躯撞击着城门、试图想将城门撞开。
“放我们进去!放我们进去!求求你们救救我们!”他们如此魔怔的样子,把守城的士兵都吓坏了。
丁知州擦擦额上的汗、无措地询问白术和白逸:“小仙君、殿下,他们好像根本听不进去。这可该如何是好?看这样子,如果我们将城门打开、他们必然会冲进城来。”
白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吩咐他:“叫人把准备好的馒头拿上来。”
“馒头?诶诶好!”虽然不知道白术要做什么,丁知州还是立刻叫人把昨晚上准备好的馒头端上了城墙。
人常自我安慰地说“钱买不到一切,起码钱买不到健康”。话是如此,但是有钱的人若是患病、可以占据更好的医疗资源、得到更好的照料,自然比一般的穷人更容易康复。
有些瘟疫之中这点体现得尤为明显。自古以来,洪灾之后多疫病。这是因为洪灾来临时、城里的水源和食物都会被污染。可是为了生存、人们只能吃下不干净的食物,从而导致食源性肠道传染病等疫病,如伤寒等。
得了这些疫病后,若是能有干净的水源和食物、足够的休息和药物,人们撑过去的可能性更大。所以说鹤鸣山得知消息以后就连夜准备了这些东西,不过因为时间紧促、他们只能先准备一些顶饱又方便的白面馒头。
有守城小兵急冲冲地端着馒头上来,白术将其接过,那馒头刚刚出炉还未受寒风影响、冒着热气。
白术端起一屉馒头,然后看着城下的百姓、眼睛眨也不眨地朝城下倒去。他一甩臂,那屉花白的馒头就在空中飞了起来。
“求求你们了!我的孩子快不行了!就让我们进去吧!”一个面色发白的妇人抱着孩子无助地呐喊着。
突然一个白白胖胖的东西弹了两下、落在她的怀里。
“这、这是……”她泪眼婆娑地凝神细看,“馒头?馒头!儿!你快吃,是馒头啊!”
她的喊声引起了周遭人的注意,他们一抬头,就看到漫天的馒头!
“是馒头!馒头!”
他们机械地喊着“馒头”二字,眼里也只剩下了那些馒头。这些馒头、有的直接落在人的身上,有的在地上滚了两圈,这些百姓却并不在意的争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