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灯火照明,大家并不急着回房,长夜漫漫、孤枕难眠,不如相聚一堂把酒言欢。
鹤鸣山中好酒之人甚多,所以有钱了之后习宸也忍不住买了一批酒回来。见到师兄们拿出果酒,白术便进厨房炒了些花生米。
花生在高温之下爆出香味,出锅后、白术在盘中撒上盐巴摇匀,花生米便做好了。
白术分了两锅炒,一锅炒好后,有不太老实的师兄不怕烫、一直在偷吃,嘴里还囔囔道:“这油也太妙了,用油做菜感觉什么都香。”
白术并不在意他们的偷吃,炒好后将这些花生米分盘而装,师兄们立马欢呼雀跃、三四人分一碟、自个快活去了。
“你留两碟,我给师叔们送去。”习宸冲白术吩咐着。
白术应下,盛了两碟比较满的递给习宸。下午师叔们许是出于新奇混在弟子们之中帮忙,但他们在场的话其他人难免紧张,所以晚膳时间,两位就端着膳食回屋去了。
见习宸离去,白术也拿着一叠花生米想和白逸在树下赏赏月,却见那些外门弟子忽然围了过来。因着晚膳时白术的和蔼,他们没有那么怕白术了。反而一个个讨好地围在白术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小师叔,我们大考的时候你来吗?”
“小师叔我舞的剑可漂亮了,先生们都夸我呢!”
“吹牛!小师叔,我的剑才是最好的!”
感受着他们的热情,白术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点头附合:“大考吗?我到时一定去看。”
被各色小团子团团围住的他没有注意到白逸被挤出人群一个人站着……
“对了,白日那个韦九呢?”白术注意到白日那个出言不逊的弟子一直没有出现。
与韦九当面争执的封书荣第一时间语带不屑地回答:“小师叔你走后,先生们与我们推心置腹。又与那韦九说若是他愿意悔改,先生可以为他求情。可这万恩负义的小人死不悔改,已经被先生赶出山了!”
这话在白术的意料之内,他白日虽说的果决要让韦九滚出去、掌门也已经同意。可蒙馆的师兄难免会心软,若韦九有心悔改、他也不会驳师兄的脸面,可既然这韦九不识好歹也与他无关了。
“也不知韦九会不会离开后做出什么不利鹤鸣山的举动?”
“想这个做什么?总不能防贼千日。小师叔莫为他不开心。”还有人以为白术为韦九伤神遂转移话题,“小师叔,听说我们鹤鸣山一月后要办庙会,就是要用今天这些特别好吃的菜还有这长明灯吗?”
白术点点头,“这只是一部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没准……那时还需要你们帮忙呢。”
“哇!”这些小豆丁立马对白术露出崇拜和期待的目光。
白术不好意思地揉揉他们的头,他没看到人群外的白逸眼睛都要红了。周围的其他师兄也都是老糙汉了,所以竟没有一人注意到他。
一直到亥时,鉴于明日还要劳作、去蒙馆,三两成群、赏月言欢的众人才依依不舍地散了。
人群散去,白术才注意到孤单一人的白逸。
愧疚一下子涌入他的心房,即便两世为人,白术也终究没做过类似“父亲”的角色。自从白逸上山,他们师徒二人加上去一直形影不离、白术对白逸关爱有加。但这份“形影不离”却主要是靠着白逸跟个小挂件一样地寸步不离地粘着白术。像是如今晚这般情形,白逸要不在白术身边,白术就会有些忘了他。
白术心虚地站在白逸身前:“逸逸,我们回去吧。”
却见白逸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回应、跟个小树桩一样地杵在原地。见到他这样,白术担忧地蹲在身去看白逸的神情。率先进入他眼帘的是白逸下巴上的一滴水珠——白逸哭了!
只见白逸死死咬着牙,眼睛倔强地睁着想把眼泪逼回去,泪水却不受控制地一直汹涌而出。要知道白逸和白术相遇时受到别人的虐打都没有哭过,现在眼泪却跟不要钱一样地流。
白术的心一下子就被揪紧了,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手足无措,“哄小孩不哭”这件事显然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身为实干派的他想着不如编个蚂蚱什么的也许有用,便要起身去找长点的野草,可他起身的这个动作却被白逸误会了。
白逸死死抓住白术的衣摆,他终于舍得抬头看白术,嘴里口齿不清地哭喊着:“师父!师父别奏!呜……我、我去蒙馆好不好?我一定好好、嗝、好好学习,我会比所有人都腻害,师父不要不要我?呜呜……”
这梨花带雨的小模样把白术心疼坏了,他忙蹲回去用手轻轻擦去白逸的泪珠,他没想到白逸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他很快明白过来,是他给白逸的安全感不够,如果不是安全感缺失,白逸又何必总是时时刻刻地粘着白术?
白术心中懊恼,明明他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却为何让白逸重蹈覆辙?
“逸逸。”白术放轻声音,温柔地安抚着白逸,“师父永远不会不要你,知道吗?今天晚上师父和你师兄们聊天没注意到你是师父的不对,但不代表是师父不要你。你要记住这一点。师父想让你去蒙馆,是因为师父没办法像蒙馆的先生一样系统地教你知识。师父不会因为有别的小孩比你优秀就不要你。就算以后师父对你生气了、骂你罚你了,也绝对不是因为师父不要你。”
白术牵起白逸的手,用右手小拇指勾住白逸右手的小拇指:“师父发誓,白逸和白术是永远的师徒,白术永远不会不要白逸。好不好?”
大烨其实没有勾指起誓的说法,却不妨碍白逸从这个举动、这句誓言当中获得的踏实感。他吸吸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要、永远和师父在一起。”
对于“永远在一起”,白术不置可否,他心想等白逸长大了、自然而然会有自己的生活,就像父母终会送别子女一样。只是此时说这个白逸应当无法理解,白术便只用小拇指勾着白逸的手晃了晃:“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