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妃疑惑着,“妈妈??”
夏露伸出手碰了碰,这棺材里头和其他的不同,是一个盒子,没有身份证明,没有尸骨,只有一个盒子被封上,上面用五角星盖着——无名无姓无身份证明。 但夏露手放上去时,转头看着自己一双儿女,说道,“小炎,绯绯……” 秦红绯不解的看着那盒子:“妈妈?”
秦炎也看着自己身前这具棺材,开口道,“妈妈,这具才是爸爸。”
夏露目光落在尸体上,却是摇头。 秦炎产生了一种是不是妈妈嫌弃这尸体太丑了不想认的猜测时,夏露开口道,“你爸爸不会以这样的面目来见我的。”
什么意思? 三兄妹都不解。 夏露耳边好似回响起什么声音,悠久而令人怀念,怀念的悲伤都无法压抑的涌起。 “你爸爸很在乎自己的形象的不管做什么,他都要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尤其是在我面前……” 有一天夏露发现了后就问他为什么时时刻刻这么注意自己的形象。 秦江科就嘿嘿一笑靠过来说,这是我的小心计啊。 我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始终留给你看,这样子你的心里永远都是我最好的一面,就不会去看其他人了,夏露啊你就是个宝藏,我是挖宝猎人,我得把你守好了,省得别人发现了把你夺走了。 肉麻兮兮的。 又矫情,又认真—— 在秦江科眼底,夏露就是无限好的。 一如在夏露眼底,这个男人也是顶好的,又傻又好。 眼泪无法收控,滴答滴答的落下来,夏露靠上去,脸贴在了盒子上,泪水一下浸湿了上去。 “人都是会老的,到时候你就是糟老头子了,那还怎么保持形象。”
“对啊,老了的话又老又皱,等死了的话我就更丑了吧-” “到时候我可以火化,这样我最丑的样子你就看不到了,你就记住我最帅的样子就好了。”
“夏露,夏露啊!”
“…………” 夏露闭着眼睛抱着盒子,泪水无法压抑的流出,一滴又一滴,难以控制。 秦妃有些失措,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就这样了,手抚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妈妈…”扭头去看妹妹。 秦红绯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夏女士忽然就这么笃定,直到冯铭走到那个盒子的棺材前,从里头摸索出来了一样信封,因为拿出来时没注意封口,东西掉落,他捡取了起来看了后,目光稍变,“师妹。”
把信封里的东西给秦红绯。 一张模糊却依旧清晰可见头像的身份证,半张泛黄的介绍书信,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青年冲着她在笑,好似在告诉她,绯,我就是爸爸呀。 秦红绯的嗓子一下就好像被什么哽住了一样:“爸爸。”
秦炎转头看她,以及那信封,心里骤然就有了数:“盒子里,是爸爸?”
秦红绯深吸了口气,放下了信封和照片:“不出意外大概率是吧。”
身为子女错认了自己的父亲。 但是夏女士却一下认出了自己的丈夫。 天空中的雨滴好像忽然间变大了起来——从小到豆大点,砸的人空气里都透着一股冰冷,冻得人身体僵硬,也冻裂了有些人的一直压抑的情绪,就比如,夏露! 她的额头抵着盒子,无声的眼泪一滴一滴的砸下。 哭泣着,哭的无声,哭的麻木,就好似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一样。 秦妃难受的心口都揪住,伸手抱住她,“妈妈,难受就大声哭出来,我们在呢。”
夏露被女儿抱着,下意识的伸手反抱住她,眼睑轻轻的颤动,“我不哭,找到你爸爸是高兴的事,为什么要哭。”
是啊,为什么要哭。 可为什么…… 她的眼泪停不下来了呢,江科。 江科。 江科! 一声声,一遍遍的唤着,希望那个人一如那会一样,会带着灿烂的笑容回应她,我在! 夏露无声的哭泣着,却好似没有情绪一样。 这样的她却让秦妃越发难受,无助的回头。 孟玉说道,“她压太久了。”
是啊,压太久了。 十几年,能不久吗? 秦红绯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孟玉,自己走了上前,目光看着那盒子。 人死灯灭,早已火化,更不存在什么情绪可言。 但假如人真的有灵魂的话,那么是否,爸爸,你现在也在看着我们?如果是的话,你能否给妈妈一声回应?给这个,等你消息等了十几年,一直默默带大我们的这个坚强的女人一个回应。 “妈妈。”
秦红绯伸手放在夏露的头顶,单膝蹲在地上语气温柔的说“没事的。”
“没事的…” “我们把爸爸接回家,让他下葬。”
“虽然对不起,很自私,不过你再陪陪我们好吗,陪我和哥哥,姐姐几十年。”
“再过几十年,到时候你也老了,就可以去找爸爸了,爸爸那么爱你,他肯定会等你的,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团聚了。”
夏露仰头看着小女儿,忍不住吐露真心话,“几十年,太久了。”
秦红绯认真的想了下,“是有点久。”
夏露点头,是啊,太久了。 她……怕自己坚持不了那么久。 可是她得坚持住! 因为她答应了江科的要好好陪孩子们长大的,他已经失职了,自己得代替他那部分才行。 秦红绯说道,“妈妈你不是经常说爸爸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吗,他死前被炸伤了那么丑,要是妈妈你现在去见他的话,他肯定会自卑的,等再过几十年妈妈也老了,到时候和爸爸一样丑了,爸爸就不在意了,所以我们再等等吧,好吧?”
秦炎垂下了眼睑,心弦在颤动。 谁都听得出来秦红绯这话和哄小孩似的——但是他们更看的出来,夏露没了求生的欲望。 一直苦苦支撑的动力没了,所以只能再编织一个更大的梦给她,而他们,不能毁了这个梦,哪怕这个梦,很脆弱。 “妈妈。”
秦红绯喊了她一声。 “夏露,夏露啊。”
耳边,好似有声音响彻着。 夏露的悲伤涌上了心头,无法压抑,泪水疯狂的涌出,从无声到有声——最后,泣不成声,那种悲伤就好似无边无尽的在蔓延,感染的每个人悲从心中来。 江意儿忍不住捂住了嘴。 连雨水逐渐疯狂,也无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