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就落在她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被唐掌柜百般称赞,被少东家十分重视的薛蕙薛姑娘,竟然是个看上去还不到十五岁的小丫头。但,见她从容不迫,不卑不吭,齐焕挑了挑眉,出声说道,“薛姑娘,坐。”
薛蕙看向齐掌柜身边的齐焕,微微颔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唐掌柜和齐掌柜也都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下来。齐掌柜说,“我也不饶圈子了,薛姑娘,我听唐掌柜说,一个菇房一次采摘能够采到万斤以上的平菇,七千多斤香菇?薛姑娘开个价吧。少东家交代过,只要薛姑娘的条件不过分,都能满足。”
听齐掌柜的意思,是叫薛蕙把菌子卖给他们,再由他们卖到府城。价格自然要比给宜春县酒楼的价格要高,毕竟菌子在府城销售的单价也会变高。常玉树允许她提价,但提多少呢?薛蕙作为一个外来人士,又不曾去过府城,不知府城的物价如何。并且,薛蕙并不喜欢这种合作模式。这种情况下,常氏便相当于一个中介,薛蕙把菌子卖给他们,无论他们怎么样销售出去,薛蕙得到的金钱是固定的,这是常人来看最稳妥的,保证不会亏损,但赚了钱,也跟薛蕙无关。薛蕙认定菌子不会亏损,独一无二,否则常玉树便没必要来找她合作。既然确定不会亏损,薛蕙自然要选择一种利润更高的合作模式。薛蕙说,“我懂齐掌柜的意思,但,这菌子我不打算卖给常家。”
齐掌柜一皱眉头,“薛姑娘这是何意?”
“我与常家合作,无非是对府城不熟,难以开辟市场,齐掌柜作为府城人有这个门路,我出菌子,你找销售渠道,最后咱们二八分成,如何?”
这种模式,是将薛蕙自己和常家,都与销售价格绑定在一起。府城的消费水平高,价格也高,价格越高,薛蕙的利润越多。于常家来说,这种方式不必出本钱,也不必承担任何风险,只要帮忙把菌子卖出去,就能得两成利。“这……”齐掌柜跟唐掌柜对视一眼,面露复杂之色。齐掌柜有信心将菌子卖大钱,这才肯豪言说让薛蕙任意开价。但现在薛蕙提出这种方式,无疑是让自己给薛蕙做嫁衣。这就让齐掌柜想到,他曾在奴儿干都司收购皮毛时的经历。奴儿干都司位于大夏东北,坐拥三座兴安岭,当地土著以捕猎为生,因此动物皮毛在当地价格低廉。但这个价格低廉的皮毛,经齐掌柜以及其他商人之手运出去,则变成了非常昂贵的奢侈品。皮毛收购价格很低,也有百姓不服气,想要提价,但商人们都是穿一条裤子的,只要联合起来压价拒收,那些不服气百姓的皮毛根本就无法卖出去,不得不向商人妥协。转瞬之间,齐掌柜已经思考了若不同意薛蕙的条件,并以压价拒收来胁迫薛蕙将菌子卖给他,会有怎样的后果。府城是常家的大本营,要商人们联合起来拒收薛蕙的菌子,自然行得通。但这就违背了常玉树的初衷。再者薛蕙不是那些普通的百姓,她是有头脑的人,她能想出种菌子的法子,能利用村民们做起后山的生意,能搭上常玉树这根线,那么她未必不能搭上别人,毕竟常家总是有几个仇家的。到时候常家就得不偿失了。齐焕这是第一个次跟着他爹来坐生意,还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知道薛蕙提出来另一种对她有利的交易方式,把身经百战地他爹难住了。他不由得多看了薛蕙几眼。彪子注意到齐焕的视线,一皱眉。怎么到哪儿都有惹人讨厌的蜂蝶?思考过后,齐掌柜笑起来,“薛姑娘这法子也不错,只是门路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找得到的,九一分,如何?”
薛蕙微笑着摇头,手指轻叩着座椅的扶手,“齐掌柜过谦了,您要是找门路还困难,少东家何至于让你来负责这事?换个人不就好了。”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轻飘飘,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很。齐掌柜冷不丁的一惊。听上去,薛蕙似乎跟少东家关系斐然。难怪少东家会说条件任她开。齐掌柜冷静下来,笑着说,“瞧薛姑娘这话说的,不过是困难了点,哪儿值当换人?罢,八二开就八二开吧。”
“齐掌柜敞亮,待见了少东家,我必然为齐掌柜美言几句。”
接下来,两方又简单商谈了一下货物运输,结款方式等细节。随后,齐掌柜叫人拟了字据,一式两份。薛蕙看过无误后签下来。唐掌柜说,“我看已经晌午了,薛姑娘不如留下来一起吃顿饭。”
“却之不恭了。”
几人在饭桌落座。彪子坐在薛蕙的左边。齐掌柜跟唐掌柜在薛蕙的对面坐着。齐焕看了看,在齐掌柜与薛蕙中间落座,正好在薛蕙的右手边。齐掌柜寒暄道,“薛姑娘头脑清晰,在下走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薛姑娘这样的奇女子。”
“齐掌柜过奖。”
薛蕙知道,齐掌柜会妥协,无非就是,她是常玉树介绍来的。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菌子卖家,齐掌柜能这么轻轻动动就接受她的条件?齐焕看着薛蕙冷静泰然的样子,眼底不掩赞赏,端起酒杯,“薛姑娘,我敬你。”
薛蕙端起面前的茶杯,“齐公子,我以茶代酒,敬你。”
彪子看着齐焕这样子,心里有些不爽。等齐焕放下酒杯,彪子立刻举起酒杯,“齐公子,我敬你。”
齐焕一愣,立刻给自己斟满,冲着彪子抬手示意,一口干掉,亮了亮杯底。几人开始闲聊。聊过一圈之后,彪子又端起酒杯,“齐公子,我敬你。”
齐焕一愣。薛蕙也是一愣。不明白彪子为什么不敬唐掌柜跟齐掌柜,非要敬齐焕。齐焕只好给自己倒满,又喝了一杯。片刻后。彪子又端起酒杯,“齐公子,我敬你。”
齐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