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歌看着小九，一时还真有些说不出口。
她这个身份，当然不适合一直住在九王府里的。
就算知道小九眷恋这种温情，她也不能纵容下去。
不是不心疼这个儿子，只是……
这样对萧九禹，又何尝公平？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娘，您真的要离开对不对？”小九眼眶红了，上前抓住了苏锦歌的手，“义父、义父他生前最希望的就是您能够忘记以前的事，过好以后。您……您就不能试着给爹一个机会吗？”
他爹，真的很好很好啊。
苏锦歌看着小九，轻轻叹了口气。
她抬手，摸了摸小九的脑袋：“我虽然不记得前事了，可以前的我，写过一封信给现在的我。小九，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叮嘱我，不可以爱上其他人吗？”
小九不懂这复杂的男女情感，自然答不上来。
苏锦歌笑了笑：“因为‘她’说啊，对于别人来说，我苏锦歌并不是全部。可对夜洵来说，我就是他的全部。就连你姐姐星沉，也是排在我苏锦歌之后的。”
小九一下子怔住了。
“小九，你说一个女人，一辈子得积攒多少幸运，才能遇到一个将自己看得比任何人包括亲生子女都重要的男人？”
苏锦歌轻轻擦掉小九的眼泪，微笑：“你舍不得娘，娘心里明白。你爹对娘也有感情，娘心里也明白。可对你们来说，娘并不是全部……你，明白娘的意思吗？”
小九不明白。
可他知道，就算他娘忘了与他义父的点点滴滴，却仍旧坚信——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义父才肯为她舍弃所有。
便正如她所说的，她是义父的全部。
“如果娘觉得这样会开心，那……儿子尊重娘的决定。”小九踟躇许久，才深吸一口气，这样说道。
“谢谢你，小九。”苏锦歌温柔地一笑，伸手将小九抱了抱。
松开后，她转身要离开，却见萧九禹站在书房门口。
她一怔，下意识道：“你不是伤还没好？”
萧九禹默了默，道：“醒来见你不在，便过来看看。”
然后，听到了她那番话。
他还觉得很有道理。
“呃……”苏锦歌有点尴尬。
她知道萧九禹肯定听到她刚刚跟小九说的话了。
“既然要走了，一起吃个饭吧。”萧九禹看了一眼小九，轻叹一声，“我们的孩子，跟他姐姐一样，从小便没有爹娘陪在身边，我们欠他一顿团圆饭。”
苏锦歌心里一疼。
这一双儿女，她都亏欠良多。
“好。”她嗓音略哑，点了头。
萧九禹便吩咐了下去，准备晚膳。
而小九穿着崭新的袍子从萧九禹面前经过时，萧九禹想到之前小九说的话，便轻咳了一声，问道：“听说，你做了两套衣裳？”
苏锦歌：“……”
这是从头到尾听了个够够的啊！
半晌，她才踢了踢地面，同样轻咳一声，道：“还有一套是给星沉做的。”
萧九禹：“……”
一路无话，三人两前一后地到了偏厅用膳。
晚膳上来得很快，但因为苏锦歌即将离开九王府，萧九禹父子二人心事重重，一顿饭下来便都是尬聊。
苏锦歌不太适应这种氛围，心理上压力很大。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知道小九护了她千年，也知道萧九禹差点为了替她取忘忧雪莲送了命。
可她苏锦歌只有一个。
她只能遵从自己的内心。
好在萧九禹终究是体贴的，饭后便借口起身回房了。
苏锦歌轻轻松了口气。
“看来娘跟爹在一起，的确没那么开心。”小九落寞地说道。
苏锦歌一怔，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是我觉得太亏欠你们父子，所以才会感到压力很大。”
然后，她怕萧九禹还未走远，便又补充道：“你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如果我没有先和夜洵在一起，一定会喜欢上你爹的。”
萧九禹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他可以照顾包容身边的亲人。
可他带给她的，是温情。
而不是夜洵带给她的，震撼。
那种震撼……令她很想再见到夜洵，看看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可我听爹说，义父会变成真正的龙，义父不会再记得以前的事了……”小九担心地看着苏锦歌。
他怕他娘会失望。
苏锦歌顿时失笑：“放心好了，娘只是觉得，机会应该先留给他。如果他不珍惜，那娘也不会一头热啊！”
小九轻轻张嘴，‘啊’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啊？
那……
小九知道自己不应该，但他出于私心还是问了一句：“如果，义父不会再一次爱上娘……那娘还会回来吗？”
苏锦歌怔了怔，避开了小九灼灼的眼神。
“那，再说吧。”
她自己都不知道见到夜洵后，会是怎样的情景呢。
还是以后再说吧。
但她不是没给过萧九禹机会的——这几天她在九王府照顾萧九禹，一是报恩，二也是想看看自己和萧九禹在一起会是什么心态。
结果……
她对萧九禹，真的只是对恩人的感激之情。
所以这就让她更想见到夜洵，好让她分辨一下对着自己喜欢过的人，有什么不同了。
当然，也许如小九所说的，她和夜洵缘分已尽。
那，她也就不会再有好奇和遗憾了。
第二天，苏锦歌便从九王府离开了。
萧九禹没有出门来送，这令她也松了口气。
她实在是觉得亏欠了这位恩人。
与小九道别后，苏锦歌很快回到碧霄峰。
夜星沉和萧衍昨日便回来了。
一来要带萧燚一同回天罗大陆，二来夜星沉也要救夜洵。
流光玉球已经将所有的龙族心法告诉了夜星沉，还说以夜星沉的天赋，最多三四日的功夫，就能融会贯通，运用龙族法术自如了。
所以夜星沉和萧衍回到云之国后，便从女帝手中拿走了困龙宝瓶。
只待修炼好了龙族心法，便可以将她身上的龙气和法力传一部分到夜洵身上，令夜洵重塑真身。
而苏锦歌的到来，令夜星沉一怔之后，继而欣喜：“娘！”
苏锦歌看着夜星沉，发现她对这个女儿的感情，还是很不同的。
也许是因为女儿长得太像她了。
也许……是因为女儿身上，留着夜洵的血。
“星沉。”苏锦歌笑着伸手，拥抱了女儿：“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