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星沉回到苏府。
本来想找萧衍聊聊，但她发现主院里一阵灵气涌动时，就知道萧衍在修炼。
她眸色一暖。
他不放过任何一点可以修炼的时间，无非是为了她。
夜星沉便离开了主院，前往她娘的偏院。
从裴姑姑找到苏锦歌，留在苏锦歌身边之后，苏锦歌就一直住在苏府的偏院之中。
裴姑姑是为了不让她被任何人惊扰，以免受到刺激。
房门虚掩着，夜星沉便推门放轻步子走进去。
只见裴姑姑坐在床边，轻轻地替苏锦歌摇着扇子。
苏锦歌睡得很香，像个不谙世事的婴儿。
云之国长年炎热，没有冬季。
所以裴姑姑一直都是这么照顾她娘的吗？
而她娘好不容易清醒了那么几天，又把裴姑姑派去天罗大陆找她。
裴姑姑离开她娘的这三年，她娘应该会很不习惯吧？
夜星沉怔怔地看着，忽然走过去接过了裴姑姑手里的扇子，替熟睡的苏锦歌摇了起来。
裴姑姑退至一旁，舒心一笑。
大小姐来了。
夫人往后，再也不必受苦，再也不必受人欺负了。
夜星沉抬手，在床上设下结界，随后一边摇扇，一边与裴姑姑问道：“那日我们进城时，拼死报信的小九，怎么许久不见他人？”
裴姑姑有些意外夜星沉竟还记得小九，怔了一下后，便解释道：“大小姐，小九他有病，平时都住在柴房，不与任何人接触。许是如此，当初苏府被查抄时他才躲过了一劫。”
“柴房？”夜星沉摇扇子的手一顿。
随后她皱起眉头：“我们苏府是没有房间给他住吗？传出去不好听吧？”
裴姑姑无奈道：“大小姐有所不知，当初我找到夫人来报恩时，小九便已经在夫人身边了，且对任何人都抱有敌意，我也险些被他所伤。后来我与一些夫人施过恩的苦命人一同建立了苏府，自然也安排了小九的住处，但小九并不理会我们，只住柴房。”
夜星沉的眉头松开了。
原来是小九自己执意要住柴房的。
“那他究竟有什么病？”夜星沉又问道。
当初小九在城门外挺身挡刀，为她们争取时间想让她们逃跑，她是记在心里的。
“若要说是什么病……我也说不上来，只是小九起初像个狼崽子一样，除了夫人之外，他对其他任何人都抱有敌意。虽然我们共同生活了这么久，但若是我们偶尔去到柴房，仍然会被他潜意识攻击。”裴姑姑叹气道。
夜星沉听明白了。
所谓‘有病’，只是裴姑姑她们根据小九的行为表现做出的猜测。
并非大夫确诊过小九有病。
不过，听起来裴姑姑也不知道小九的来历。
毕竟裴姑姑在她娘身边之前，小九就已经陪着她娘了。
难道，小九也是个苦命人，被夜洵施过恩？
夜星沉想到那日，小九看她的眼神。
又看了看床上熟睡的苏锦歌，再一摸自己的脸……
唔，或者她可以试一试。
谁让她和她娘长得像呢？
小九当初第一眼见她，似乎也没有什么敌意？
这么一想，夜星沉便起了身，将扇子交给了裴姑姑：“辛苦裴姑姑了，我去柴房见见小九。”
“可现在是晚上，小九最容易……”
裴姑姑话还没说完，夜星沉就已经撤了床上的结界，转身离开了。
裴姑姑只好咽下后半截话，继续坐下来替苏锦歌摇扇。
……
夜星沉很快来到柴房。
柴房，房如其名，确实是用来堆放柴火和少量杂物的地方。
不过大概是因为小九是最先守在苏锦歌身边的人，这柴房倒并不脏乱，应该是裴姑姑吩咐下去的。
甚至连柴房外面都没有杂草垃圾之类的。
倒也干净。
“小九，我是夜星沉，我可以进来跟你谈谈吗？”夜星沉站在紧闭的柴房门外，声音不大不小地问道。
门内传来微弱的窸窣声，似乎是有人从床上掀开被子下地了。
但，夜星沉等了许久，房门却没开。
不过她能感觉到，小九就站在门后。
“那我自己进来了。”夜星沉料想小九也不至于衣衫不整，便伸手一个用力，门栓应声而落。
她推开门，走进去。
原本在门后的小九，此刻已经退到角落里去了。
房里没有灯，黑暗无比。
夜星沉便掏出一颗小小的夜明珠来，丢在了床上。
柴房里瞬间犹如白昼。
小九下意识地偏了偏头，显然是被夜明珠的光芒刺到眼了。
待他再一睁眼时，就看到夜星沉坐在了唯一可以坐的地方——腿脚都有些不平的矮凳子上。
“大小姐，你怎么能……”小九一惊。
她怎么能坐这种地方呢？
不行。
“大小姐，若你有话问我，我随你去花园吧。”小九说着，又补充了一句：“花园有凉亭，有石凳。”
“那小九去坐过吗？”夜星沉也不急，含笑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第一眼见到小九开始，就挺喜欢他的。
小九瞳孔微微一缩。
许久后才摇头：“没有。”
他怎么配？
“比起你这柴房，我那棺椁可小多了。我在棺椁里躺了一千年呢。”夜星沉揶揄地说了一句。
小九攥了攥拳头。
大小姐的事，他这阵子也听了不少。
原来……
她被人暗算了，六年前才得救。
可恶！
“小九在跟我同仇敌忾吗？”夜星沉忍不住笑了，越看这孩子越喜欢咋办？
不如收个徒吧？
好歹也是陪她娘最早的人。
忠心耿耿的人，就该得到奖励。
“大小姐杀死他了吗？”小九没听到关于那个敌人的消息，忍不住问道。
“还没有。”夜星沉本想说她马上就会去抓白子熙，但话到嘴边她忽然改口问道：“小九有没有兴趣，拜我为师，然后和我一起去杀了他？”
“没有。”小九迅速别开眼。
她实力那么强，应该可以自己去杀。
如果她没有杀，那一定有其他原因。
夜星沉被拒绝得如此之快，之干脆，稍微怔忡了一下，才问道：“你知道我是天九境的强者吗？”
他知道，有一个天九境的师父，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小九语气平静得出奇，“但我没什么雄心壮志，只想在苏府安静地生活，所以大小姐不用在我身上费心思。”
“但你是最早陪在我娘身边的人，你说，我能放任你住在这柴房里不管吗？”夜星沉索性说了出来。
就算小九不愿拜她为师，那至少也得离开柴房。
不然，她这心里头始终感觉不妥。
小九看了夜星沉好一会儿，许久才说：“如果大小姐觉得这样会开心，那我就搬出去好了。我搬去东边的下人房，可以吗？”
夜星沉怔住了。
这是裴姑姑说的那个，死活都不肯搬出柴房的固执小九？
还说他有病？
她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