荟萃宫。
难得沐休,庄简不必去官署,便随意打包了小厨房的膳食,准备去武王府。
自从几个江湖哥哥来了陵安府,妹妹得了空就往宫外跑,在皇宫很难找到对方的身影。
说不酸是假,可转念一想,这些年,无论是妹妹还是几个兄弟,都很苦。妹妹接受了那几人,他也可以尝试着接受。
其乐融融,才对得起这些年的辛酸苦涩。
正要出门,他想起臭弟,询问守卫,“十三皇子今日去讲堂了吗?”
如今宫内只有四个皇子还在讲堂学习。老八、老九、老十和他的亲弟弟。
以前那几位皇子没少联手欺负他们兄弟俩,可这次回宫,那几人肉眼可见的变了。
十皇子学会低调内敛,远远见到他们,都会避开。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再也没了勇气。
八皇子还是那个暴脾气,九皇子沉迷于学习,两人再也不敢阴阳怪气针对庄意。是以,他格外放心臭弟去讲堂学习,好让脑子的水少点。
守卫面露尴尬。
庄简蹙眉,和帝王极像的面容划过威严肃穆。
“怎么回事?”
荟萃宫西殿。
偌大的房间里尽是宣纸墨水和这几年流传进来的颜料。
芝兰玉树的少年郎简单束发,袖子高高挽起,锦袍上沾了许多颜料,也毫无察觉。
桌上铺了一长长的画卷,他正全神贯注的作画,就连亲哥偷偷潜入都没发觉。
驱散了侍从,庄简冷着脸,一步步靠近。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弟弟又在做什么妖。
想及弟弟那莫名其妙积攒的银子,他更是担心对方走上不归路,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一步步靠近,仗着微妙的身高优势,他看清楚臭弟作的那副画。
漆黑的眼瞳颤了颤,拎着鞭子的手轻微的抖了抖。
画中人是妹妹,穿着墨绿功夫装,扎着两个丸子头,捏着肉嘟嘟的小拳头,正在练武。
这幅长卷画了一系列的团子。将近些日子妹妹练的拳法都画下来。
许是妹妹稍微有些胖,又许是兄长眼中的妹妹就是最好的。他总觉团子摆出的这些姿势憨态可掬。
庄简放轻呼吸。
待庄意落下最后一笔,他才开口,“你那些银子是靠卖画得来的?”
庄意差点跳起来,贴在桌旁,小心翼翼的看着庄简。
“哥,你、你怎么来了?”
庄简掂了掂鞭子。
“回答我的问题。”
庄意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根鞭子,“哥,你该不会是来揍我的吧?我最近可乖了,除了画画写书就是去武王府,没闯祸!”
庄简抬抬下巴,虚空点了点那幅画。
没法蒙混过关,庄意撇嘴,“卖给那几位江湖人呗,一个个出手阔绰,五千两、一万两的给。”
他只是一个没过世面的穷皇子,为银子折腰很正常的。
知晓臭弟过去作了许多画,而且画作被墨寒和白轻云买去了,庄简松了口气。
好在那些画是落入自己人手里,他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才怪。
“我好似记得,你以前经常从我这儿支银子?”
庄意茫然的眨眼间,“所以?”
庄简抿唇,慷慨道,“也不必还我,送我一幅画就行。”
庄意其实更乐意给钱,转念一想,给亲哥画总比给那几人画好。
“没问题,你想要什么样的?”
还可以点画?
庄简垂眸,声音极轻。
“那就作个兄妹画,我和梨梨一起练剑。”
庄意:“……”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哥!
庄意勉为其难的应下,见这位矜贵的十二皇子还没离开,挑挑眉,“哥,你还有事?”
庄简眸中飞快闪过奇异的情绪。
他清清嗓子,仿佛只是在进行简单的兄弟交谈。
“我记得你极擅长雕刻。”
“会啊,木雕石雕玉雕,我都会,”庄意哀怨的看着他,“可你以前不总说我不务正业吗?”
现在不一样了,庄简心想。
“或许,你可以试着将妹妹雕刻出来。”
庄简表情严肃正经,不让人猜出他的小心思,“画作终究只能挂起来欣赏,还不适合放在寝殿,避免沾了水。雕像就不一样了,可以放在桌案。”
那双如同星河的眼眸一点点亮起来。
“好主意!”
庄意颇为激动,巴不得马上去找玉石好木雕刻。
庄简飞快瞥了他一眼,又垂眸,面容冷峭,“若是有成品,可以优先考虑卖给我。”
庄意满口答应,还表示他们亲兄弟,他可以打折。
庄简矜持的离开,提着膳食去了官署。
侍从不解:“殿下,您不是要出宫吗?”
庄简不语。
他手中银两不够,必须更加卖力工作,得到奖赏才行。
数日后。
墨寒急匆匆入了武王府。
没听到团子奶呼呼的声音,首次松了口气。
抬头一扫,选择可以看到花园以及陵安繁华之景的屋顶,他一跃而上,小心翼翼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酒坛。
入口前,再次确保那颗团子不在附近,彻底松了口气。
小小酒坛装的酒水不多,没一会就喝了七七八八。
墨寒珍惜的喝完最后一口。
当初在焚天楼,他喝得烂醉如泥都没人管,现在,家里有个小小管家婆,唉。
他将酒坛放下,半躺下,单手撑着侧脸,目光飘忽。
最近那团子在东街摆摊给人看病,总算不能时刻看着他了。
没准这几日都不会来,要不再去买点酒?
喝完沐浴焚香,定不会有酒臭味。
心神一动时,染上红晕的耳朵动了动。
寻声看去,发现两道鬼祟的身影,恰是庄意和白轻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