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公公忙将红丸接过去,小心翼翼呈给独孤御看:“王爷,小心些。”
独孤御冷笑着,伸指拈起那枚红丸,对着太阳照了照。
阳光颇有些刺眼,刺得他不得不眯起了眼睛。却也将那红丸看了个清清楚楚。
暗红色的,小小一粒丸药。闻起来有淡淡的药味。
他时常喝药,对药味极其熟悉,闻了那红丸的味道,知道和寻常药物闻起来没什么不同,若是混在药碗里,根本察觉不到。
他看了一会儿,将红丸放回去,交给杰公公:“将这红丸仔细收好了。”
杰公公知道红丸意义重大,忙连声应了,将油纸重新包好,层层叠叠的,又揣进怀里,贴身存放,方才请示独孤御:“王爷,这位壮士……”
独孤御瞥了眼那人,问他:“你叫什么?”
那人忙回道:”小人鲁彦。“
独孤御抬脚往外走:“既是你父亲的遗愿,你想跟着本王,便跟着吧。到本王的侍卫营里做一名新兵,自有人教你规矩。”
鲁彦大喜过望:“谢殿下。待小人祭祀了母亲,便去殿下麾下听令。”
独孤御没吭声,人已经走了。
杰公公慢了半拍,忍不住提醒鲁彦:“王爷急着寻找王妃,自不会等你。你若有心,就快些安顿好家中事,速速去寻大军才是。”
鲁彦忙谢道:“是是是,今日便走。家母已逝,这家,不待也罢。“
立刻回屋收拾了他母亲的牌位,并他仅有的几件衣衫,收拾成一个小小的包裹,连门都不锁了,径直离了家。
独孤御果然没有等他,连杰公公的人影也看不见了。
鲁彦也不着急。
他爹是大内侍卫,自然有些旁人没有的本事,他跟在他父亲身边,也学到了些追踪侦察的本领,当下便查看足迹,推测独孤御等人的去向,不紧不慢施展了轻功。
不出三炷香的工夫,便再次见到了独孤御。
“殿下,小人来给您做侍卫了。”他脚力快,轻功施展开后,反而赶在了独孤御等人的前头。
独孤御怔了怔,知道他的确有些本事,心里也算满意,便改了口:“杰叔,告诉廖元帅,本王给他找了个有能耐的斥候。”
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小小的插曲,竟加速了这场战事的完结。
不久后,鲁彦这个小小的斥候,便在军中大放异彩,屡立奇功。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独孤御得知了顾惜夕没有死,他的心便再不像从前那般乱了。
说来也怪,自打这一日起,他晚上睡得十分安宁,再没有做过什么噩梦。
只是,像那天晚上的美梦,倒是时不时会做上一两次,只是每每梦见顾惜夕时,梦中的她,都不像那晚那般好说话。
也再不肯让他尽兴了,不过一二个回合,便哼哼唧唧的不肯了。要么是转过了不再搭理他,要么干脆直接从他梦里消失掉,再没有过陪他到天明的时候。
让他越发的思念起真人来。
据独孤御推测,顾惜夕既然还活着,那她就会去商州,因此,护商州的安危,便是此时的重中之重。
独孤御也调派了一半的精兵去护卫商州,这支队伍和昭泰帝派遣的十万大军很快就在商州城外遭遇。
双方打了个措手不及,彼此间都有伤亡,谁也没讨到好去。
而商州城里,镇国公一家也很快得到了商州被围城的消息。
镇国公临危不惧,很快清点完商州城内的物质和粮食,又安抚了一番百姓,这才带着顾伯泰登高远望,见外面围成的军队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眉宇不禁锁起来。
“伯泰,你怎么看?”
顾伯泰跟着他戍边十几年,也很有经验,当下想了想,答道:“三弟半年前才加固过城墙,四弟经商有道,早就在这城里囤满了粮食,若单是商州城被围,咱们大可高枕无忧,最多三个月,商州城里的粮食还没吃完,只怕外面围城的朝廷军反而先坚持不下去了。只是……”
“只是这样一来,商州的粮食运不出去,怡王殿下那里的补给就成了问题。他速行军,轻装上阵,粮草仅够半个月的消耗。若是半月之内,我们不能击退城外大军,怡王殿下那里,便危矣。”
顾伯泰沉默了下,突然单膝跪地,郑重道:“儿子愿做先锋,趁夜色押运粮草出城,一定能及时将粮草运至妹夫营中。请爹爹放心。”
镇国公叹了口气,语气中很是伤情。他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摇头道:“夕夕已经不在了,你再称呼殿下为妹夫,只怕……不合适。”
顾伯泰心中难受,只是他此刻是主动请缨的将军,不能带上儿女情长。只能用更加铿锵有力的声音答道:“儿子请求爹爹首肯,让儿子护送粮草至……至怡王殿下营中。”
因为,他家小妹即便是真的不在了,大约,也不放心独孤御的安危吧。
他是大哥,让小妹走得放心,是他的责任。
一想到顾惜夕,他更是难过。
小妹是为了保护他的妻儿,才执意不肯上船,怕那些杀手追到船上去杀人。
她成全了他一家三口,他也要尽力护住她的夫君。
镇国公沉重地点点头:“给你两千精锐,晚饭饱餐一顿,要有肉,让将士们痛痛快快地吃。今夜无月,你们子时出发吧。”
顾伯泰点头:“得令。”
今晚这顿饭吃完,大约就有很多人回不来了。所以,这顿饭,得吃好。
商州城的火头军们支起了大灶,杀猪宰羊,大块大块地煮肉,肉香气蔓延在整个城池上空,任谁闻了都要流口水。
这香味也飘到了城外,风一吹,钻进朝廷军的鼻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