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夕没能安稳地睡太久,就被营帐外头的嘈杂声惊醒。
她一个激灵坐起来,环顾四周,独孤御早不在了营帐里。
“奇怪,夫君这是……有军务要忙吗?”
想到昨晚那般,她心里有些甜蜜,也有些隐隐的担心。
“这一大早的,夫君也没安稳地睡上一觉就去忙了,也不知他身体能不能受得了?”
她匆忙捡起地上那套皱巴巴的衣服套上,将头发随便挽了个髻,着急想要去寻独孤御。
她记得这附近有个城镇,虽然不大,但里面也有些商铺。她跟着难民逃难的时候看到过,铺子里卖什么的都有,南来北往的吃食也有一些,寻常干货粮食也有一些,就是最近的难民多,掌柜的看的严,东西卖的也贵。
她那时是买不起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呀。她现在寻到夫君了,就可以理直气壮地问夫君要钱,去镇子里买东西的。
何况,她要买的,是给夫君炖粥的燕窝。
她跟着翠花学了很久,打破了许多砂锅,烧坏了许多灶台,面前,是能炖熟了。
只是不知道那镇子里有没有卖燕窝的?不过也不怕,大嫂说了,没有燕窝的话,吃银耳也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成分,没差别的。
所以,她今日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问夫君要钱,去镇子上买东西,回来炖粥,看着夫君吃下,然后等着夫君夸她贤良淑德,便万事大吉了。
打定了主意,顾惜夕便去了营帐外头。
谁知外面却是一番人仰马翻的情况。
到处都是收拾行囊的兵卒,背锅的,砸灶的,牵马的,收拾营帐的,一片乱哄哄。
“咦,这是要走了吗?”她随口问了句。
许是来来往往忙碌的人中,就属她最清闲,很快便被个军官看见,两步走到她跟前。
却原来是老相识,正是昨晚带她来的那个军官。
两人一打照面,顾惜夕正要谢他带路,他已经先不耐烦地开口了:“你这女子还不懂事,军营是女人家能随随便便待到地方吗?去去去,赶紧走,别碍事。”
“可我是怡王……”顾惜夕想要说,她是怡王妃,自然要跟怡王呆在一起。
哪知那将军却是个急脾气,此刻上峰要催他们拔营赶路,他更是着急的不行,哪有耐心听她说话。
直接打断你了:“昨晚便和你说过了,怡王殿下已经歇息,没心思见你,你怎么还抱着痴心妄想?走吧,快走吧,怡王殿下已经先行离开了,你就是个仙女,没有那造化,见不到殿下的面,也是白搭。”
顾惜夕一愣:“离开了?他去哪儿了?”
怎么也不跟她说一声,就把她一个人扔这儿了呢?
那将军已经失了耐心,喊了两个兵卒过来:“你们两个,立刻带这女子离开,不得暴露行军去向。”
又对顾惜夕厉色道:“殿下的去向,岂是我等能打听的。快走,再敢啰嗦,休怪兵戈无情!”
说完,扬长而去。
顾惜夕欲要叫住他,却被那两个领命的兵卒拦住。
两人正忙着收拾东西,忽然被加了这样的任务,脸色都不太好,动作间,便有些推搡:“快走快走,再耽搁,就当你是奸细处理。”
顾惜夕只好开口:“我是怡王妃,怡王殿下是我夫君,镇国公是我爹,你们让我到哪里去?”
“怡王妃?哈哈哈,你还真是痴心妄想。见过想爬床的,还没见过敢自称是怡王妃的。”
“实话告诉你,现在赶你走,是在救你。你可知道,上一个想爬殿下军床的女子,如何了?乱棍打残,卖入最近的青楼了。”
“得了得了,你若是怡王妃,那我就是威武大将军了。别碍事了,快走。”
竟真的亮出来长刀驱赶顾惜夕。
好女不吃眼前亏。
顾惜夕沮丧地被赶出了军营,站在外面的山坳里,赌气地想:等我夫君回来寻不到我,你们就知道我是真的怡王妃了。到那时候,看你们一个个不吓傻了。
转念又想,这几个兵卒也是奉命行事,他们又不认得自己,无礼一些也是情有可原,边寻思着,若是夫君要罚他们,少不得自己要替他们求求情,好叫他们知道,她是个大度又心善的好王妃。
太阳越升越高,暖洋洋的照在她身上,忍不住人又泛起困来。
她看看四周的地形,寻了块背风的地方,靠在山石上眯起了眼睛:“唔……我就……睡一小会儿……等夫君……”
头一歪,睡着了。
等阳光偏移,身上渐冷,陡然惊醒时,才发现山坳旁的军营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空地,一时怀疑自己出了什么幻觉。
“怎么会?夫君……不回来找我了吗?”
她小跑着过去查看。
真的是踪迹全无,连地上支过灶台的痕迹都被清理干净了,其他什么人脚印、马蹄印,支营帐的铆钉……全都没了踪影。
她听她大哥说过,有经验的将军,能根据敌军的营帐、灶台数,推测出来对方现在真实的兵力有多少;能根据脚印的方向推测出对方的行军路线。
所以拔营离开后,一定要留断后的人马负责清理掉安营扎寨的痕迹。
看来,她的夫君也深谙行军之道啊。
可她怎么办呢?
是留在这里继续等,等夫君发现她不见了,回来寻她?
还是像之前一样,混在难民之中,一路打听怡王军的去向,再去寻夫君呢?
一时间,顾惜夕觉得很沮丧,也很委屈,甚至还有些生气。
气独孤御的不告而别,气他又把自己给扔下的。
甚至忍不住想,干脆,她就这么走了,让他找不到她,着急,自责,内疚好了!
可想想昨晚见到他的模样,心里又心疼。
“要不,我先留在这里等两天。估摸着夫君很快就会发现,我不见了。”
她这么想着,便开始做露宿的准备,打算先去四周捡捡柴火,寻些吃的。
刚一动,眼前陡然出现了个半透明的影子。
是鬼影。
只是,和先前不同,此刻的鬼影,身影颜色却是浓的不行,见了她,也不说话,只是拱手朝她团团一拜。
口中言道:“多谢了。”
顾惜夕忍不住脸红起来,跟火烧云似的,烧得耳朵都红了。
她朝他啐了一口:“呸。你才不配取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