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夕看着李氏,李氏看着杨氏,杨氏看着……她自己的脚尖,默默叹气。
“李妹妹,王妃是个和善的,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就全说了吧。”
李氏咬着嘴唇纠结了一会儿,也有样学样,跪在地上给顾惜夕磕了三个响头。
“不敢欺瞒王妃,奴家并没有什么邻家阿郎哥,也没有互相看对眼的探花郎,只是……只是奴家看杨姐姐和苏妹妹一个个的,都找到了好归宿,心里委实羡慕,也想……也想找个如意郎君,望王妃成全。”
顾惜夕松了口气。
别说,她还真怕李氏也有个偷偷相好的。那她这个主母当得就太失败了,连妾室们和其他男人暗通款曲都发现不了,还得等着她们自爆出来才知道。
不过,转念一想,她也是头一次嫁人,头一遭当一府的主母,没有经验也是情有可原的。
经历了怡王府里的这一桩桩事,日后她再去别的府里给人当主母,自然,就很有经验了。
只是……
大约,她是没什么机会去别的人家府里了。
她幽幽叹了口气,点点头:“李姐姐肯嫁,我自然是同意的。只有一件事,你可得找个值得托付的人,好好考量一番再嫁才行,可不能为了嫁人,着急忙慌的,匆忙搭上自己余生,若是个好的也就罢了,若找到个孬的坏的烂的,可就得不偿失了。”
李氏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郑重地点头应了,又红着脸,小声道:“奴家听杨姐姐说,王妃的娘家,镇国公大人治兵甚严,顾家军里皆是敢作敢为的好儿郎。奴家心向往之,也想同杨姐姐一般,找个顾家军的好男儿做夫君。王妃手头若是有合适的,奴家……感激不尽。”八壹中文網
顾惜夕:“……”
她觉得,大约,自己若是不做王妃了,做个媒婆,行情也是相当好的。
不过李氏这么一说,她倒想起一个人来:“我并不在军营,对军中男儿了解不多。我大哥随我爹执掌顾家军多年,可以说,除了我爹之外,便是他最了解了。你等我问问大嫂,若有合适的人选,一定告知。”
李氏欢喜地又给她磕了一个响头,倒真的耐心等她的消息。
顾惜夕也把她的事放在心上,当天就去问了李依依。
一问,李依依就有了人选:“你大哥手下的副将,有个叫林庆的,十分骁勇善战,人长得也帅,只因父母早逝,家徒四壁,又一直待在军营里,这才一直耽搁到现在不曾娶妻。若李氏打定了主意嫁个当兵的,林庆倒是个人选,只是年纪大了点,快三十的人了,也不晓得李氏愿不愿意?若她愿意了,这事就成了。林庆那边,没有不愿意的。”
顾惜夕想了想:“大嫂手头可有林庆的画像?”
李依依摇头:“又不是给你相亲,我怎么专门找画师给林庆画像?不过,我见过他几回,也见过画师怎么给人画像的,看起来不难,左右我无事,不如,我试试吧。”
顾惜夕也见过独孤御画人像,左一副是她,右一副还是她,寥寥数笔,便勾勒出她的体貌形态来,虽不十分相像,却胜在神态逼真。
看起来,的确是不难的。
相亲嘛,最重要的是两人看对眼,若大嫂能画出林庆的神态来,也比李氏盲婚哑嫁要强的多。
她便点点头:“那就有劳大嫂了。”
自去先忙她的事情去了。
隔了半日功夫,李依依那边传过话来:“世子夫人的墨宝画好了。”
顾惜夕忙放下手头的事,跑去李依依那里看。
就看到洁白如雪的宣纸上,画着个极高极瘦的人形物体。
她便猜测,那林庆应该是高高瘦瘦的。
那人形物的顶端,画着个上圆下尖的形状,里面依稀画的是人的五官。
之所以说是“依稀”,是因为顾惜夕也拿不太准究竟是不是。
比如,她觉得应该是眼睛的玩意,十分的大,大约占了小半张脸那么大,里面的瞳孔上还留着一二三,三处圆形留白,形状十分诡异。
而鼻子和嘴巴却很小,不过是短短两条线,委实看不出到底是何形状。
顾惜夕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这玩意和帅沾一文钱关系,遂不确定地问李依依:“大嫂画的这是……”
人?
李依依显然很满意自己的画作,鼓着腮帮子吹吹未干的墨汁,伸手一掸:“玉面将军林庆,一毛一样。我画了三十多张,这张是最像的。”
顾惜夕看看大嫂骄傲的神情,再看看纸面上那个匪夷所思的“怪物”,实在想不通,一个大男人长成这幅尖嘴猴腮的样子,是哪里帅了?
“敢问大嫂,这里是……”
她指着画面上,那个上圆下尖的形状末端,尖尖的部位,虚心请教。
“这里当然是下巴。别看林庆他是男的,却是个瓜子脸。”
顾惜夕看着纸面上那能把人戳过洞的尖下巴,有点怀疑,自己理解的那个“瓜子”,和李依依理解的不一样。
大约,差别就是,葵花籽和西瓜籽的区别吧。
“那,这个一圈一圈的东西呢?”
“当然是眼睛了。林庆眼睛大而有神,视力极好,你大哥说,他真能百步穿杨,厉害吧。我为了突出他视力好,特意画了高光,你看,这大眼睛,布灵布灵的。”
顾惜夕想起独孤御画她时,眼睛都是细笔寥寥勾就,也没有什么布灵布灵的高光。
一时也说不出,到底谁画工更为出色了。
她只能继续问李依依:“那林庆的鼻子和嘴巴呢?”
“这不是吗?”李依依指着那两道短线解释,“你不懂,在日漫画风里,眼睛的神态才是重点,鼻子和嘴巴并不是。而且,夕夕你看,我把林庆的发型也画的相当逼真,连他头盔上的花纹我都画了。你是不知道,这笔软软的,太难画了,画成这个样子,我很满意。”
李依依吹干了墨汁,手脚麻利地卷好画往她手里塞:“夕夕你还等什么?赶紧说媒去啊。”
顾惜夕:“……”
她并不想把这幅画拿去给李氏看,她怕李氏看了,会生生错过一桩良缘。
可大嫂太过热情了,她实在不忍心打击她的自信心。
想了半天,她终于想到一个托词,连忙将画展开,将其中的瑕疵处指给李依依看。
“大嫂是不是忘了画喉结了?这可不行,这会让李氏误会林庆是个太监的。只是大嫂这画已经画成,实在不好修改,要不然,我直接去同李氏说说就行了,这幅画,还是留在大嫂这里吧。”
谁知李依依动作倒快,不等她说完,已经抓起笔,在画上林庆脖子的部位加了一条小短线。
和林庆的“鼻子”一模一样的小短线。
“好了,现在有喉结了,夕夕,你拿去吧。”
李依依再次把画塞进她手里,还朝她做了个握拳的动作。
“夕夕,加油。这桩亲事,就全靠你了。fight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