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顾惜夕趴在他的床边,和他十指相扣,睡得迷迷糊糊的,还在念叨什么“生崽崽”。
这比任何灵丹妙药还要灵验。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紧闭的眉眼,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形状。
都是他爱的样子。
也不知这么看了多久,门口传来响动,翠花端着汤碗进来:“小姐,王爷该吃第二回药了。”
声音虽不大,顾惜夕却立刻醒了。
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握独孤御的手,见他的手好好地躺在自己手心里,也不知是不是沾染上她的体温的缘故,手指暖暖的。
她莫名松了口气。
又去探他的额头,微微有些烫,万幸,总归不是冰凉的。
她舍不得松开手,只用另一只手朝翠花招了招:“夫君还没醒。你拿进来吧。”
翠花把汤碗拿进来,又按照顾惜夕的吩咐,把一粒延寿丸放进去,化了,递给顾惜夕:“小姐,可以喂药了。”
顾惜夕满脸庄重地点头:“好。你出去吧。”
翠花答应一声,转身要走。
又被她喊住:“等等……还有蜜饯吗?你给我拿一碟过来,这药……也太苦了。”
独孤御原本打算等翠花离开后,就睁开眼睛,自己吃药的。
听到这句话,心念一动,便不打算这么早早地睁开眼睛了。
药太苦了?夕夕怎么知道,他的药太苦了?
他双目紧闭,耐心地等啊等。
果然,等翠花第二次离开后,他的唇上便覆上了两瓣柔软,甜美地几乎能让人融化,就连之后流进他口中的汤药也不觉得苦了。
她喂他一点,便停一停,等着他将口中的汤药咽下,又再喂进来一点。
整个过程很缓慢,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工夫。
他并不着急,慢慢地喝药,将她喂过来药全吞了,察觉到她试图离开,这才抬手,双臂虚虚地搭在她脖颈上,撬开她的齿关,细细品起她的滋味来。
她明显慌了,长长的睫羽颤了颤,像两把小刷子,扫过他眼皮,痒痒的。
“唔……夫君……”
她挣扎着要起来。
他如何肯依?
这个时候的独孤御任性地就像个要糖吃的孩子,好说歹说,也要按在她亲了口够,这才餍足地松开手,双目半弯,勾着唇角冲她笑。
顾惜夕满脸通红,瞪着一双水光泛滥的大眼睛,气咻咻地望着他:“夫君醒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虽是质问的话,却半点指责的意思也没有,反倒多了几分欣喜在里面。
独孤御便觉得,这身伤,伤的值。
“原本是没醒的,只是迷迷糊糊中,察觉到这喂药的勺子,和平日所用似乎有所不同,心里觉得奇怪,这才醒了。”他懒懒道。
顾惜夕自然知道他说的是鬼话。
只是他看着她的眼神太露骨,太炙热,让她原本为他担忧的心忍不住怦怦乱跳,又生怕会让他听见,反倒自己先偃旗息鼓了。
“我不跟你说了。”她转身要走。
却被他拉住衣带,手指头点点她放在小凳子上的蜜饯:“那个还没吃。”
顾惜夕端起碟子递给他。
他却不接:“你喂我吃。”
顾惜夕挑了一颗,递到他嘴边,他依然不吃,只眼巴巴地望着她,很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她没听清,凑过去问他:“夫君说什么?”
他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她听清了。
独孤御说的是:“还想……要刚才的‘勺子’喂。”
她脸上刚褪下去的绯红滕地一下又燃起来了,有心要说爱吃不吃,可看着他那一身的血迹斑斑,想着他刚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又心软了。
“那……那就……最后一次。”
说着,她往嘴里放了一颗蜜饯,凑过去,不待找准他唇的位置,便被他迫不及待按住了后脑勺。
她有心想挣扎,才一动,他便弱弱地唤了一声:“疼……”
她便不敢再动,只让他予取予求。
那口中的蜜饯也不知道被他辗转咂摸了多少回,久到她都觉得不剩多少滋味在里头了,两人方才气息不定地分开。
他将蜜饯两口吃了,冲她勾唇笑:“真甜。”
顾惜夕含羞带怒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跑了。
屋子里太热,她得到外头吹吹风,凉凉脸上的热气。
翠花还在屋子外头等里头的人喊她进去收碗碟,正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时,却等到她家小姐扔下伤重的王爷,自己从里面跑出来了。
再一看,吓了一大跳。
自家小姐怎么好好地给王爷喂个药,竟把头发给喂凌乱了?
唔,一定是王爷太重,小姐扶他太吃力,累的。
可是,为何喂药,会把小姐的唇瓣喂得跟樱桃似的红艳艳,还有些晶肿,泛着诱人的水光?
可能……是给王爷试汤药温度的时候,给烫的?
翠花暗暗叹了口气。给王爷喂药,还真是件辛苦的差事,好在她家小姐自幼便懂事,任劳任怨的。
“小姐。”翠花心疼地过去搀扶顾惜夕,“下次,还是让奴婢给王爷喂药吧。小姐若是不放心,可以在旁边指导奴婢,奴婢一定学的会。”
顾惜夕:“……”
“再不然,小姐教给杰公公也行。服侍王爷的事,再没人比杰公公做的更好了。”她真的真的,很心疼自己家小姐。
顾惜夕:“……”
只怕,里面那位不会同意啊。
在门口吹了一阵风,顾惜夕摸了摸自己的脸,已经不烧了,这才吩咐人去请刘太医:“夫君醒了。”
刘太医又细细诊断一番,确定独孤御没事了,整个怡王府这才全都放了心。
顾惜夕心里高兴,亲自送了刘太医出门,给他备了一份重重的谢礼,又着急安排人去炖血燕粥,要给独孤御补身体。
等燕窝炖好,她看着那碗通红晶莹的燕窝粥,又想起鬼影问她为什么不送燕窝的事。
便寻了个没人的地方,把鬼影唤出来。
见他的身影虽然不如前几日那般浓重,但也不至于一吹就散,精神看上去也好了许多。
她这才彻底放下心,从炖盅里倒出剩下的燕窝粥,有些为难道:“我也给你留了一碗,可我不知道鬼要怎么吃东西?是不是要把这碗粥烧给你?灶台里的火还没熄灭,我动作快点的话,兴许赶得上。”
鬼影看着那碗粥出了神。
她喊了他几次,他都置若罔闻。
“那要不然,我先回避一下。你慢用。”
她端着另一碗去找独孤御了,自然,喂粥的过程又是一番牵扯纠缠。
等她回来时,鬼影的粥碗已经空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吃的。
粥碗旁留了几个用香灰写就的字,被风吹得有些散了,但依然能看清楚。
她辨了辨,见鬼影写给她的是“酒肆茶坊”四个字。
她心念一动,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翠枝,你进来,我有事同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