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御昨晚流了冷汗，吹了风，着了凉，这会儿头正嚯嚯地疼。
听见杰公公老泪纵横地说什么“不干净”，他只觉得头更疼了。
“杰叔，有什么事，起来说。”
杰公公跪在地上，撸着袖子又擦了两把辛酸泪，这才站起来，自己捡了个凳子坐下，还未开口，又是两行老泪。
独孤御就觉得太阳穴跳得厉害：“到底怎么了？”
“老奴……”杰公公吸了吸鼻子，一时竟不知自己该如何开口，“老奴也不知是怎么了，自从那日被王妃的三个丫环看了去，昨晚竟又……”
他摇了摇头，咬牙说出难言之隐：“竟又做了那种梦。虽说梦里女子看不真切，但是王爷知道，老奴是……是太监啊，这辈子都不知道女人滋味，怎么老了老了，会做那种梦。”
独孤御睁大了眼睛。
他不动声色地将被子朝上面拉拢了下。掩在被子里的腿不自在地动了动。
实不相瞒，他昨晚也……
因着昨夜心里那股冲动一波紧似一波，顾惜夕的牛郎织女悄悄话还没听完，他就找了个借口回房了，还破天荒的，这些日子来头一次，拒绝和她同床共枕。
好在她心眼实，只当他是累了，也不缠他，自己抱了被子去外面榻上去睡，没一会儿就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
倒是苦了他一个人在里面，耳朵里听着她的声音，满心里想着她的样子，眼睛睁了闭，闭了睁，睡不着。
几次三番都有种冲动，想要不管不顾冲到外面去把她给办了。
等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着，又在梦里见着她，像个妖精似的，修长笔直的腿缠在他腰上，连脚趾头都罩着一层粉色，睁着一双无辜清澈地大眼睛，嘟着嘴问他，为什么要撇下她自己睡觉？
还不等他回话，梦里的她已经急切地将火热的唇瓣贴了上来。
他没能经受住诱惑，今早醒来，就察觉到不对劲来。
没等他偷偷摸摸换好衣裳，她就端着药碗，满脸天真地哄他喝药。
他原本只当是自己太想她，昨夜才会做那种荒唐的梦，没想到连杰公公也……
听到这儿，哪里还有什么旖旎的想法。他抓紧了床单，探出半个身子，问杰公公：“杰叔，你昨晚……都梦到了什么？”
杰公公老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道：“就是……就是……老奴没入宫之前，同村有个叫芳姑的，长得水灵漂亮。天地可鉴，老奴也只是没入宫前对她有过那么一丁点想法，后来入了宫，净身做了太监，再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了。再说这么些年了，芳姑早就成了老太婆，老奴怎么会在梦里见着她，还是年轻时候的身段。她……她……她牵着老奴的手，让抱她，还让老奴……”
后面的话，杰公公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独孤御却松了口气。
原来他和杰公公梦里的对象并不一样。
他递了只手给杰公公：“杰叔，扶本王起来，本王要换衣裳。”
杰公公赶紧过去伺候他换了干净衣裳。眼睛也是睁的史无前例的大：“王爷这是……”
被独孤御蹬了一眼，明白自己失言了，赶紧闭嘴，把换下来的衣裳床单一股脑卷了，要往外面走。
独孤御在他身后轻飘飘道：“王妃去请刘太医了。待会，杰叔也来说一说症状。”
杰公公大清早跑来和他说这件事，原本就是因为察觉有异，怕是遭了别有用心的人下毒，这才忍着羞意说的。此刻听独孤御说已经请了太医，心安下来，忙点头应了。
一会儿，顾惜夕陪着刘太医进来。
独孤御照例让太医先给她请了脉，待听说她身体一切正常，知道上次的红花确实对她没有影响之后，便开口让她出去了。
“夕夕昨日不是嫌锦绣园的花木不够多？不如去花匠那里看看，看上了什么，让他们移栽到锦绣园来。”
顾惜夕便知道，他有不能让自己听见的话，要问刘太医。
答应了一声，却并没有走远，就在锦绣园外头守着，坐在那棵紫薇树下，捧着小脑袋等刘太医出来。
屋子里，刘太医给独孤御诊了脉：“王爷的伤已经大好，再有十日，便能彻底好了。至于风寒之症，王爷无须忧心，将养上几日，也便好了。”
独孤御“嗯”了一声，问他：“除了伤，太医可曾诊出本王有中毒的迹象？”
刘太医一惊，又伸手过来：“容卑职再诊一次。”
仔细切了半天脉，依然查不出什么来，只好摇头道：“恕卑职学艺不精，并未诊出王爷体内有中毒迹象。”
独孤御抿唇不语。
杰公公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刘太医给老奴也看看吧。”
太医切了脉，依然道：“杰公公身体康健，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可是老奴昨夜……”
杰公公将他梦见芳姑的事大略说了，红着老脸，艰难道：“此事绝不正常，王爷疑心有人在饮食或药物中动了手脚，这才把刘太医请来。”
又把今早煎药的药渣取出来，给刘太医看。
刘太医看了两幅药渣，奇道：“这都是谁的药？”
“王爷和老奴的，王妃亲自抓的药，煎药时老奴在旁边盯着，怎么，有不妥吗？”
刘太医伸手抓起其中一味药的残渣来，在鼻尖闻了闻，有些哭笑不得：“王妃给杰公公和王爷抓了一样的药吗？”
“是啊，都是照着太医上次留下的方子抓的，前头第一个方子吃完并没有事，昨日按照王妃的吩咐，换了第二个药方。”
刘太医哭笑不得。
但，偷偷给独孤御的药里加料的事，也是他一番好心，不想怡王妃是个实诚待人的，连带着杰公公也吃了加料的药。
想及此，刘太医正色道：“药渣并无不妥。只是医家开方子乃是因人而异，王爷素来体弱，这第二个方子便兼了调理的功效，杰公公身子康健，可按照第一个方子继续服药便是了。”
杰公公又把他从厨房里拿来的各种调料、米面、食材一一给刘太医看过，确认的确没事，这才安心。
待刘太医起身告辞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独孤御忽然问了一声：“本王何时可以沐浴？”
刘太医算了下日子：“还要再等两日，要等伤口彻底愈合，王爷且不可掉以轻心，觉得伤势大好了，便耐不住去沐浴，小心前功尽弃。”
独孤御便没说话，只是那脸色就更难看了。
等送走了刘太医，他吩咐杰公公：“杰叔，本王今日搬回听竹居，这几日，不要让王妃过来。”
还要再等好几天，他真怕她要嫌弃他了。
杰公公应了，便先去收拾独孤御的东西。
那边刘太医刚出锦绣园，便被顾惜夕截了道。
“太医，夫君方才同你说什么？是……”
她沉默了一瞬，小声问他，“和子嗣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