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夕的脑子瞬间清明。
她强忍着咚咚作响的心跳声，双手抵着独孤御胸口，气息不稳地拒绝他：“夫，夫君，我头上的伤还没好……”
独孤御意犹未尽地在她嘴角上蹭了蹭，哑着声音哄她：“太医说你没有大碍了。”
顾惜夕可怜巴巴道：“可是，太医也没说，没说可以圆……房的。”
“圆房”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软软娇娇的，带着别样的意味。
明明她是在拒绝，听起来却更像是在邀约。
顾惜夕先红了脸。
独孤御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没忍住，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额头抵着她的额，妥协了：“好，那便等你伤好了。”
顾惜夕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本着能混一时是一时的原则，她含糊声：“嗯，到时再说。”
便要从独孤御身上跳下来。
谁知他却不放：“先别动，让我……缓缓。”八壹中文網
双手扣着她的软腰不许她动，脸色也怪怪的，看着她的一双眸子迷乱又哀怨，想说什么又不肯说。
良久，他恨恨叹了口气，张口咬上了她的脖子。
“唔——”
她喊出声。
有点疼，又不十分疼，还带着酥酥麻麻的奇怪感觉。
他牙齿咬着她颈间的细肉轻轻磨蹭了好一会儿，幽幽吐出一口气，又缓了片刻，方才放开她。
顾惜夕忙不迭地跳下地，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方才扶着另一侧的书案喘息。
不料手一拂，却拂掉了方才写好的家书。
写着满满当当黑字的纸轻飘飘落在地上，落进独孤御的视线里。
“这是什么？”
他弯腰捡起来，略看了看，知道是顾惜夕的家书。
她倒是乖巧，在家书里只道一切安好，无须家中挂念，又提了青岚长公主的事，要她大哥搜些突利国的特产捎来。
那字依旧是惨不忍睹。
只是最末一句，独孤御没看明白。
“王妃在这上面说，若是与本王感情不睦，要请镇国公代为向圣上提何事？又为何要镇国公捎把铁锹来？”
他拧着眉，脸色有些不好看。
只是他与她方才厮磨了好一阵，此刻他心情还算不错，愿意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顾惜夕暗道，我要是再听鬼话，我就是个棒槌。
再不去想什么“实话实说”，张口便道：“夫君前阵子……似是对我不喜，我想请我爹跟圣上求个情，让他从中调解一二。他是皇帝，夫君总不至于不给他面子，怎么说，也会对我好点。”
眼睛瞄见独孤御脸上逐渐放晴，嘴皮子越发利落起来：“至于铁锹……是想要种树的。我这院子里树太少，晌午日头毒辣，晒上一天，到晚上地上还发烫呢。不如多种些树。”
独孤御听得兴起，弯了唇角笑她：“一把铁锹算什么稀罕物，也要镇国公千里迢迢捎来？王妃想要，只管让杰叔送来便是。倒是不知，王妃想要种些什么树？”
顾惜夕眼睛亮了亮。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等她有了铁锹在手，就可以效仿嫂子故事里那个人，在怡王府里上演一出“顾惜夕的救赎”了。
“想种些果树。春天有花看，夏天有树荫，秋天有果子吃，就算到了冬天，也能看看树上的积雪。”
她随口说着，为了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打算说些具体的树名。
“在院墙边上种些杏树吧，一枝红杏出墙来有什么意思，到时候我这满院子的红杏都出墙了，该有多热闹。”
“再种些梨树和海棠树，一树梨花压海棠，听着倒也很美。“
“还有葡萄，浴罢檀郎扪弄处，灵华凉心紫葡萄，听着就好吃。”
“还有……”
独孤御冷着脸摆手制止她：“好了，王妃不必再说了。本王只是好奇，王妃说的这些诗，是何人所教？”
顾惜夕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他：“我嫂子呀。她知道的可多了。”
独孤御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教的很好，下次别让她教了。”
铁锹的事就算这样定下来了。
晌午过后，杰公公挑了把小巧的铁锹送过来，顾惜夕喜欢的跟什么似的，拿在手里装模作样比划了几下，就在屋子里转圈圈，找适合挖洞的地方。
看来看去，都没有比床底下更合适的了。
当天晚上，她趁独孤御离开，回房睡觉的机会，摸黑下床，也不敢点灯，偷偷钻到床下，将地砖挨个敲了敲。
又从梳妆盒里摸了只金簪，用尖尖的簪尾拨开砖缝里的土，一点点把地砖撬起来。
此后每天夜里，她都如法炮制，先将砖掀开，再偷偷摸摸挖一小捧土，大约折腾大半个时辰后，便将地砖重新放回去，将那挖出来的土用帕子包好了，第二天早上带到外面。
每夜虽然挖不了多深，她却很有信心。
眼看着床底下已经被她挖出来半条小腿那么深的一个坑，她却又忧心忡忡起来了。
只因今日，太医又来复诊，说她脑子里的血块已经尽数消散，再没有什么可忌讳的了。
她听了又是欢喜，又是担忧，生怕独孤御当时就跟她提圆房的事。
其实她于贞洁倒不是看的那么重。
边塞城民风淳朴，又与突利国接壤。听说突利那边的风俗，夫死从子，兄死嫁弟，女子改嫁就跟家常便饭似的。边塞城虽不至于像突利那般开放，但城里二嫁、三嫁的女子也不为少数。
况且打她及笄起，嫂子就时常在她耳边念叨，说什么——
“我们夕夕这么可爱，以后一定要找个自己喜欢的男子嫁了才行。若是不幸遇见渣男，不怕，大不了离了再找。”
“鱼水之欢的事也不一定就他们男人享受，我们做女子的，也要体会到其中的妙味，这才叫阴阳和谐呢。”
“男人的腰，杀人的刀。夕夕啊，挑男人不止要看脸，还得看腰。两者缺一不可，记住了吗？”
……
她虽听不太懂，但也模模糊糊有了点概念，并不像京城女子那般视贞洁如命，讲究个什么“从一而终”。
她只是莫名觉得，若是真跟独孤御圆了房，只怕她这辈子就走不了了。
所以，独孤御说要跟她“圆房”，她从心里还是不肯的。
她日日夜夜担心着，谁知还没等独孤御提圆房的事，倒先有别人找上了她。
今日独孤御上朝不久，宫里就来了人，说姚贵妃近日心闷，想听怡王妃讲讲边塞城的趣事解闷儿，要她即刻进宫，不可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