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夕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挥手道:“你都知道的事,他肯定也知道。我不说也罢,让我再睡会儿。”
这同一张脸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免不了又让她想起昨晚的事。
他再一开口,她脑子里就冒出来他把她搂在怀里,指尖凉凉扣住她的腰,呼出的气却是炙热的。
他跟她说:“乖,别动。”
跟着就亲了她。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用手捂住脸,不听,不看。
鬼影并不知道她的心思。
只是,他今天现身出来见她,也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总是会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生怕惊到她,吓到她似的。
心里还有一股子冲动,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她的发,她的手……甚至,还有她的唇。
他摇了摇头,努力把这些情绪赶走,身子一晃,飘到了床里侧,面对着她。
“你起来,好生听我说。”
顾惜夕立刻转身不看他:“不听不听,我要睡觉。”
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并没有几个人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他的意思。
鬼影脸沉下来,阴恻恻告诫她:“是不是你瞧着我这副模样太和善了,或许,换做另一幅模样你就肯听我的话了。”
说着,他月色的衣裳渐渐浮现出血色来,如玉的额头上多出来厚重的血痂,披头散发,模样恐怖。
他飘到她上空,戏谑道:“我是不是从没有告诉过你,我是怎么死的?我是自己跳崖摔死的,粉身碎骨,七窍流血,瞧,这就是我死时的样子。”
顾惜夕只不小心瞥到一眼,就吓得大喊起来:“啊——”
声音惊到外面的丫环:“小姐,你怎么了?”
鬼影一伸手,门从里面闩上,任凭外面怎么拍门都打不开。
顾惜夕吓得整个人缩到被子里,声音里都带着怕:“你,你快变回去。你这样子,我害怕。”
整团被子都不受控制地抖起来。
鬼影沉了沉眼,身上的血色慢慢消退,五官也回到原来的位置,又是俊朗的模样,只是眼睛依旧红红的,十分狠厉。
“你出来吧。先打发了外面的人,再按照我说的去做。”
顾惜夕不肯。
鬼影耐心殆尽,伸手一挥,她身上的被子凌空而起,露出下面努力团成一团,依旧瑟瑟发抖的她。
因是夏天,她又怕热,独孤御又不与她同房,她夜里睡觉时便只穿着亵裤和抹胸。哪想这会儿鬼影会把她的被子掀了。
她的手还悬在空中,似乎是想抓住被子。水蓝色绣鸭子的抹胸勘堪能遮住身前风光,却遮不住如峰如波的形状。小蛮腰尽数显现,盈盈不堪一握。两条又直又长的腿更是无处安放。
整个人都泛着一层不自然的粉色,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啊——”
她又怕又气,两条小腿在空中乱蹬起来,要去踢鬼影。
可哪里踢得到?
她气得捡起床上的瓷枕就朝鬼影砸过去。
瓷枕穿过去,“哐当”一声摔地上碎了。
“登徒子!登徒子!”
她急的眼睛都红了,眼眶里含着泪,越发显得无辜委屈。
鬼影也愣了。
他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转过身不看她:“你,你先把衣裳穿好。”
门外拍的咚咚如山响,顾惜夕听见翠枝正在喊翠果的声音:“小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你快来把门砸开。”
她心知即使让她们闯进来了,也看不到鬼影,反而叫她们把她的狼狈不堪看了去。
便先扬声喊了一句:“我没事。刚做噩梦,吓到了。”
外头这才安静下来,翠枝又吩咐翠花:“小姐魇着了,你去炖碗安神的粥吧。”
翠花答应一声,外头的人就此散了。
顾惜夕趁此机会,匆匆套上外衣,这才没好气地问鬼影:“你到底想干嘛?”
鬼影这才敢转身,眼里也不红了,脸色讪讪的,放缓了声音跟她解释:“我实不知……”
顾惜夕不许他提刚才的事,一口打断了:“我问你,找我到底干嘛?就非让我报这个信吗?他不知道楚王开私矿的事吗?”
鬼影点点头,耐心和她解释:“之前没跟你说清楚,是怕我说了你也不信。我虽是他,可又不是此时的他。我是三年后的他,死在了边塞城外的玉山上。所以现在,我知道的事,他还不知道。”
玉山就在边塞城外,顾惜夕再熟悉不过了。和突利国和平通商的这几年,她时不时都会跑到玉山上玩。
而据她所知,独孤御到现在为止连京城都没出过,更别说去边塞城了。
如此一来,鬼影的话,她便有些信了。
她不免有些好奇,为什么独孤御三年后会去边塞城?那她父兄呢?独孤御是王爷,他若死在边塞城,她父兄可就撇不清关系了,也不知会不会因此获罪。
但也知道此刻不是问这些事的时候。
“楚王开私矿可是非同小可的事,徐路明是他小舅子,就算真的有佃农混进他的车队里,夫君去抓,就一定能抓到人吗?再说,我跟他说,他就会信吗?”
“他既知道了此时,自然会提前部署好。至于信不信你的话……”
鬼影沉默了下,看向她的目光泛着柔柔的光。
“夕夕,实话实话。万不可有任何隐瞒。此事若办好了,后面的路,他便不至于走得那样辛苦。”
顾惜夕握住了拳头,小拇指的指尖狠狠扎进她的掌心,引起钝钝的疼。
她低下头,半晌,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我能问下,你那时候……斗赢楚王了吗?”
楚王开私矿残害佃农的事,若是宣扬出去,势必会引起民愤,可以说,是彻底断送了他的太子之路。
如此一来,就算皇帝有心偏袒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会有更多的朝臣支持立独孤御为太子。
而鬼影那时候并不知道楚王开私矿的事,也不知道他和楚王谁赢得了太子之位。
鬼影看着她,缓缓点了头。
“我赢了。他被我一剑穿胸,死在了朝露殿门口。”
“啊!”顾惜夕捂住了嘴巴。
朝露殿在宫里面,那岂不是说,独孤御他会……
她咬紧了嘴唇,使劲点了点:“我去说,我这就去告诉他。”
匆匆穿鞋下床,开门直奔锦绣园大门口。
此刻,她才意识到,她正被独孤御第二次禁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