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林湘的姑娘解释道：“我，我走岔了路。长公主恕罪，我这就走。”
清和长公主“嗯”了声，没有在意。
顾惜夕不动声色地朝她扫了一眼，也没吭声。
看她刚才和清和长公主亲亲热热说话的样子，也不像是第一次来。既然是常来常往的亲戚，慈寿堂就这么大，又怎么会走错路呢？
但清和长公主不打算追究，她也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等林湘走了，顾惜夕记着独孤御的叮嘱，笑着回答长公主的问题：“之前有没有打过我不知道，反正，我从记事起，边塞就一片安宁，不但没打过仗，边塞的百姓还和突利那边互通贸易，夏天他们买我们的粮食和茶砖，冬天我们买他们的牛羊和乳酪。我爹说，这都要感谢清澜长公主，这才让两边的百姓过上了好日子。”
“那，那我姐姐，清澜长公主她怎么样？她过得好不好？”
顾惜夕迅速组织一番，哄她道：“清澜长公主嫁过去的时候，突利王已经上了年纪，要说他对清澜长公主宠爱，不如说他对清澜长公主十分敬重，不然也不会依照清澜长公主的建议，允许边塞城的商人去突利国做生意。只是……”
“只是什么？”清和长公主拉着她的手，已经显出老态的手微微颤动，可见是很紧张了。
顾惜夕连忙道：“只是突利王岁数大了，这两年身体也不太好，清澜长公主嫁给他这么久，却没能诞下一儿半女。”
她盘算过了，清澜长公主和亲十几年了，要是她说过得好，清和长公主一定会问她子嗣问题。若是再哄她说，清澜长公主生了孩子，清和长公主心里就一直存着念想，总会惦记着她姐姐的孩子，时不时问个近况，甚至还可能想见一见自己的亲外甥。
到时候，她可怎么去绑个突利王子来冒充清澜长公主的孩子？倒不如直接说没生，清和长公主的念想就只限于清澜长公主一人了。
清和长公主果然很欣慰，并没有因为清澜长公主没有留下子嗣难过，反而有些高兴：“没有孩子也不见得是件坏事。等突利王没了，姐姐在突利无牵无挂，正好可以奏请回归大齐。要是有了孩子，姐姐心软，只怕会舍不得扔下孩子，继续留在突利受苦。”
她笑着，眼泪却从不再年轻的脸上流下来，抬手抹了，却又流出来更多，只好笑着赔罪。
“让你这孩子见笑了。老了，越发想念从前。我这辈子过得和顺，先帝和当今圣上都疼我，怕我远嫁受苦，许我留在京城招驸马，现在也算是儿孙满堂，再不知足就说不过去了。“
“唯一让我挂念不下的，就是我那一母同胞的姐姐了。我再是留在京城享福，就越觉得对她过意不去，想着她嫁到那苦寒之地，突利王又比她足足大了二十岁，我就难受。”
“我母妃去世的时候，也是放心不下姐姐，叮嘱我一有了姐姐的消息，立即要烧纸告诉她。十几年了，我终于可以告诉母妃了。”
她哭哭啼啼了好一会儿，又喊下人拎了个大包裹进来。
“不怕你笑话。这里头是我这些年给姐姐攒的东西。先帝和圣上赐给我的每一件东西，我都给姐姐留了一份。怡王妃，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帮我捎去突利国，捎给我姐姐？”
顾惜夕看着递到她眼前的包裹，恍然间，明白了。
她被独孤御给坑了！
和亲的公主病逝，这对大齐和突利国都算是一件大事，当时突利国肯定派人告诉了大齐，或许，就是告诉给她家老爹的。
只是她那时候太小了，压根不记得这回事。
算算时间，那时候先帝还在位，大概是知道清澜长公主死讯的，只是怕清和长公主伤心，故意压着不说。
当今圣上肯定也知道，只是和先帝一样，依然瞒着清和长公主。
以清和长公主对姐姐的思念，这些年一定想过办法去打听姐姐的消息，可惜从上到下都瞒着她，她身为长公主，又不能随便出京，自然是打听不到的。
这才托到了她面前。
想必，清和长公主已经打听到了，她给家里递送家书，走的就是每月一次的军报路线。她老爹派人把军报从边塞城送到京城，回去的时候，除了带上皇帝的密旨，也会额外捎上她的家书。
这是出嫁前就跟家里约定好的。老爹古板，这件事还专门在奏折里写了，算是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
清和长公主把包裹交给她，由她的手送去边塞城，皇帝就算知道了，也只会以为是她寄给家里的东西，不会阻挠。
可她就惨了。
清澜长公主既然“活着”，那收到了妹妹的东西，自然要写回信的。回信再经过她的手送到清和长公主手里，以后这姐妹俩就能有来有往，时常联系了。
那她岂不是为了圆谎，还得假装清澜长公主，按时给妹妹回信？
都是独孤家的亲戚，独孤御肯定一早就想到这一层了，挖好了坑等她往里跳呢。
可是，他图什么啊？看她每个月绞尽脑汁编造回信，好玩？
包裹就递在眼前，一旁还有清和长公主眼巴巴望着她的眼神，她，不能不接。
顾惜夕硬着头皮接下包裹，欲哭无泪：“长公主放心，我……一，定，送，到！“
她抱着一个大包裹出来的时候，翠花和翠枝都吓了一跳。
“这……都是长公主赏给小姐的？我家小姐有这么招人疼？”
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顾惜夕没好气地把包裹塞到翠花怀里：“慢慢习惯吧。以后，还多着呢。”
想了想，又叮嘱翠枝：“记得提醒我，写家书的时候，让大哥给我捎点突利那边的特产。”
翠枝答应了，又奇道：“小姐怎么突然想吃突利的东西？你不是说，突利的东西膻味太重，太难吃吗？”
“太闲了，就想吃点难吃的东西打发时间，不行吗？”
“……行。”
三人边走边说，刚拐过抄手游廊，就听见假山后头有人哭哭啼啼的在说话。
“呜呜呜，我知道他已然娶妻，可我就是放不下他。那个怡王妃有什么好的？瞧着也就那样。他进来的时候还拉着她的手，他还冲她笑。呜呜呜，我心里头实在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