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堪修告一段落，也算一件大事了解。
不知凌清璞触动了什么样的心事，没过几日便单独来了一趟行宫——
连乔皇后都没带。
平日只有乔皇后独自来的，凌清璞来多半都带着皇后和皇子公主们，这回却一个都没带。
二老便知，他是有大事相商。
“儿也近不惑之年了，想为江山社稷早立国本，所以来跟您二位讨教。”
凌清璞笑了笑，“兹事体大，所以这回没带阿乔和孩子们来，下回再让他们来请安。”
王宝簪闻言和凌云横对视了一眼。
原来是立太子的事，怪不得如此慎重。
“你想立哪个？”
凌云横直接开口询问。
他对这个儿媳妇最满意的一点，就是能生养，凭一己之力给皇室生了四个皇子两个公主，比王宝簪当年还强。
就冲这一点，无论乔皇后将来做错什么，都能保住皇后的荣光。
现在要立太子，问题就来了——
四个皇子，要立哪一个？
凌清璞道：“儿子是这样想的，四皇子年幼，就不考虑了。”
嗯，年幼到今年才六岁，还没上学堂呢。
可是剩下三个都是大的，且性情才能都不错。
王宝簪和凌云横都看着他。
凌清璞有些不好意思道：“至于余下三位皇子，不知您二位的意思是……”
“别搁这装谦逊了。”
王宝簪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肯定想好了立哪个才来找我们的，你就直说想立哪个就行了。我们俩早就不干涉朝政了，你问我们做什么？”
凌清璞：“……”
虽然他从登基以来一直亲政，太上皇和太后都没插手，顶多帮过他几次。
可礼部说，毕竟是上头有太上皇和太后的，总得谦让一番让他们选太子人选才是。
听王宝簪这样说，凌清璞也觉得没必要虚客气。
他便直说了，“儿子想的是，还是遵循老祖宗立下的规矩，立嫡长。大周开国两代都立嫡长，以后这就会成为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代代流传下去立嫡长。”
凌云横微微颔首，“如此甚好。前朝荒淫，早就把嫡长子继承的礼废了，我大周重新拾起，才显得是礼仪之邦。”
“将来若无意外，代代都是嫡长子继承皇位，也能少许多争斗。”
见凌云横赞同，凌清璞心里多了几分底，又看向王宝簪。
王宝簪笑道：“我看挺好。只是你别委屈了我其他几个孙子，可没有大哥做太子，弟弟们矮一头的道理，你想想是不是。”
“自然是。”
凌清璞想起小时的事，不由好笑，“记得我那会儿还是阿玦先封王的，他做二大王的时候，我还是个光头皇子，没有爵位呢。”
王宝簪笑着点点头，“那可不？你做太子比他更尊贵，多等几日又有什么？先让他封王风光风光，高兴高兴。”
凌清璞闻言，心中一动，道：“那不如此番册立太子，也按老规矩来吧？”
……
没过几日，朝中颁发旨意，二皇子、三皇子，乃至最小的四皇子，一律封为亲王。
朝中刚听闻如此旨意的时候，有些年轻朝臣还担心了片刻——
为皇长子。
后来还是懂规矩的老臣站出来解释了，众人才安心，“没什么啊，想当年皇上和二大王兄弟俩，也是二大王先封，过后才封皇上为太子的。”
这话没有明说什么，但人人都听懂了。
皇上这是要立太子了啊，立的就是皇长子。
有旧规矩在前，皇子们自己心里也都有数，并没有什么不忿之意。
嫡长子继承，合理合法，他们爹当年不就是这么继承来的皇位么？
因此皇子们只欢欢喜喜地谢恩。
倒是凌清玦接到这旨意，在府里闷闷的。
裴氏见他闷闷不乐，好意去开解他，“怎么了？你侄儿们封王，你怎么反倒不高兴起来了？”
“没有不高兴。”
他只是想起了自己，想起了当年，忽然觉得眼前的生活该有些改变了。
他忽地站起来，“过了这几日，你慢慢地把府里那些通房都遣散了吧。多给些银子，好歹伺候咱们一场，别叫人离了府日子过不下去。”
裴氏：“？？？”
她当年为了这些通房跟他哭啊闹啊，怎么他都不肯遣散，如今她都已经接受这种结果了，他怎么忽然要把人遣散了？
“都遣散了？”
“都遣散了。”
裴氏大惊，忙用手去摸他额头，被他抓下来。
她惊讶道：“也不烫啊，你说什么疯话呢，忽然要遣散通房？你该不会下一步就要去出家吧，别吓我！”
“你才说疯话。”
凌清玦没好气道：“我是看见大哥立太子这事，每一步都照着爹妈留下的老规矩走的，他做得好。”
“爹妈是好榜样，兄弟姊妹们个个都学着，就我不成器不学好。从今日起我要痛改前非，也给侄儿们做个好榜样。”
裴氏愣了愣。
好一会儿她才领会凌清玦的意思，不禁好笑。
其实他从未不成器、不学好过，唯一的缺点，也就是没像父兄一样一夫一妻，弄了几个通房而已。
他于政事上看着胡闹，其实一直用自己的方法帮皇上，否则皇上和长公主也不会容忍他这么多年。
若非如此，她才不会忍受他频频纳通房呢！
可这话不能宣之于口，怕他骄傲。
于是裴氏道：“好吧，不过这些通房到底你收用过，打发出去不好看。我看就把她们送到庄子供养起来吧，不用她们干活，还派丫头嬷嬷伺候她们终老，你看怎么样？”
“也好。”
凌清圆闻言摆摆手，这事就算正式交给裴氏了。
裴氏心里正欢喜，从今日起她再也不用羡慕旁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却见凌清玦背影匆匆朝外院走，她连忙喊住他，“你去哪里啊？”
“去行宫看看两位老祖宗。”
他忽然觉得，自己在爹妈跟前受的教育少了，不如大哥，怪不得当初当太子的是大哥呢。
裴氏愣了愣，连忙提起裙摆赶上去，“哎呀，我也要去！”
说罢又停住脚步往后望，急道：“你等等我，我回去换身衣裳，再把备好的补品一并打点了送去，空着手怎么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