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兴的人莫过于乔皇后。
一来朝中发生如此大事,凌清璞愁眉不展,她也一直为夫君担忧。
两老如神兵天降解决了此事,正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二来去年王宝簪赏她五万银子才让她安顿好了家里,如今乔家在京城悠闲度日,全赖王宝簪。
她一心想回报婆母,这回正好有机会,因此日日侍奉跟前。
她殷勤得王宝簪都觉得过了,偏偏孩子也是好心,王宝簪也舍不得赶她走。
解决完京城的事,两人终于可以回杭州了,这回他们没有带上凌清欢。
“阿欢就留在京城备婚吧,她和朱郎的婚事,你们爹已经准了。”
临行前一日,一众儿女齐聚启辰殿,王宝簪正式宣布,凌清欢当时便红了脸。
众人纷纷恭喜她。
王宝簪道:“公主府早就备好了,至于嫁妆和仪典,你们一个长嫂,一个长姐,少不得费心多为她操持。”
她看向凌清圆和乔皇后,又看向凌本源。
凌本源立刻点头,“我到时让阿浓也进宫帮着阿姐和皇后,一定办好阿欢出嫁的事。”
凌清圆和乔皇后对视一眼,笑道:“早就等着这一日了。只是二老怎么不留在京城,等阿欢出嫁了再走?”
“那岂不是要在宫里住很久?我才不要。”
王宝簪摆摆手,“这回回来得罪人多了,我还是早点走得好,省得朝中不安定。”
知道她这话是开玩笑,众人也只是笑,没说什么。
王宝簪忽然想起什么,看了轻云一眼。
后者会意,立刻取来一方锦匣,看匣子的模样就知道里头装的是要紧的东西。
轻云将匣子送到凌清圆面前。
凌清圆愣了愣,看了看王宝簪的脸色,才敢伸手打开——
里头是一方金印。
“这次科举舞弊案,你做得很好。”
王宝簪道:“这是我当年加圣后尊号时重铸的新印,后来阿璞登基立了皇后,我当年的皇后金册金印都给阿乔了,自己只剩下这个。”
“如今我把这个给你,我和你爹不在京城的时候,再有此等惊天大案,你可以凭此印先斩后奏。”
凌清圆心中大惊,连忙站起来。
在座之人都明白这方印的意义,这象征的就是王宝簪本人的权威。
她将此印给凌清圆,等同于下次再发生这样的案子,凌清圆就可以凭此印直接斩贪官人头,就像王宝簪这回做的那样。
那也……
太爽了吧?!
凌清玦眼睛都看直了,慢慢站起来,“妈,这个东西杀气太重了,给阿姐不合适,不如还是给我吧?”
“去你的。”
凌清圆白了他一眼,刚刚还不敢直接收下的金印,这会儿毫不客气地纳入囊中。
除了凌清玦这个捣乱的之外,其余儿女儿媳对此都无异议——
凌清圆是长姐,意义非凡。
以她在朝中的威势和这回科举舞弊案的表现,圣后金印交给她是最合适的。
凌清璞一点也不担心长姐会乱来。
他反倒是担心,有了这颗圣后金印,将来长姐要为他担的事,只怕更多了。
……
这次离京,凌云横叽叽歪歪。
“把阿欢独自留下,算什么事?”
他心里不悦,“反正就是备些嫁妆什么的,不如让阿欢跟着我们,等成婚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回来。”
王宝簪怼他,“你懂什么?几个兄弟姊妹里就阿欢常年跟着咱们,不得趁她出嫁前,让她跟哥哥姐姐还有嫂嫂们培养培养感情么?”
她看向马车外头,京城的街道逐渐恢复了原来的繁荣,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
一定很快就能恢复原先的歌舞升平吧?
她幽幽道:“咱们毕竟是快五十的人了,护不了阿欢一辈子。你也不想等我们撒手西去,阿欢无人照拂吧?”
凌云横心中咯噔一声。
这是王宝簪头一次同他说起这样的话,倒像是交代后事似的。
他看向王宝簪,她侧面对着窗外,留给她的只是一个光线暗淡的侧脸,素面朝天。
可她的肌肤散发着光泽,瞧着不过三十来岁。
这样老气横秋的话从这样面容的人口中说出,未免显得格格不入。
他不禁好笑。
“留下阿欢就留下阿欢呗,你说的话我什么时候没听过?何必说这样吓人的话。”
吓着他了?
王宝簪回头看他一眼,笑着找补,“我刚才说错了,应该说,是我一心想跟你过夫妇二人的神仙眷侣日子,自然急着要打发走阿欢啦。”
明知她说的是假话,凌云横还是被哄得服服帖帖的,满脸得意。
他一高兴,在王宝簪脸颊上亲了一口。
王宝簪被他亲懵了,愣在那里。
好一会儿,她抬起头,抹了抹被他亲过的那块皮肤。
有点嫌弃的样子。
凌云横:“……”
他气得索性闭了眼,任由马车怎么颠簸都不睁开。
王宝簪在旁哈哈大笑,回京这些日子头顶的阴霾总算散开。
……
只是没想到,京城这场风波也影响到了江南。
王宝簪二人回来,给邻近几家送了些京城的特产土仪,只说两人是送女儿去京城亲戚家小住回来的。
“哎呦,这个时候你们还把女儿送去京城啊。”
邻人收了她给的特产,好心道:“隔壁镇上进京赶考的一个举子,活生生就被人踩死在京城的街头!可怜那举子年纪轻轻,现在那家要给儿子配婚呢。”
配婚?
不是已经过世了么……
王宝簪听了半晌,才明白人家就是要给过世的儿子配婚。
不禁毛骨悚然,“配上了么?最近有适龄的正好……那个掉的姑娘吗?”
邻人拧着眉头用力摇了摇头,“什么那个掉的姑娘啊,那种人家才看不上呢!他们要找活生生的姑娘嫁去他家做媳妇儿,以后给他们二老养老送终的!”
“啊?”
王宝簪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大吃一惊。
邻人临走时又道:“听说想找个年纪小的,就当女儿养,造孽哦,让这么小的姑娘打小守寡,唉……”
王宝簪也跟着唏嘘了一番。
这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她听听也就过去了,没放在心上。
回到这宅子,她照旧每日到后院河边看鸳鸯戏水,听小童们读书。
可是这日,她发现原先常在对面柳树下的小姑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