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儿睡了已被乳母抱回去了，小女儿未满周岁，这会儿趴在爹娘的大床上撅着小屁股睡。
柳嫣儿见她睡熟了，微微落下帐子，才回到小桌前，“这话怎么说？难不成太子殿下小小年纪，还能比大公主做得好？”
顾明歌微微摇头。
而后缓缓道：“九岁的太子殿下，未必强过十六岁的大公主……却比九岁的大公主要强许多。”
柳嫣儿惊讶地张了张嘴。
大公主九岁的时候，她还在宫里做小常在。
她记忆中，那会儿大公主已经是个极其聪明乖巧的孩子了，好学到甚至过分，圣后总是喊她出去玩，别待在书房里写文章练字。
她却压根不爱玩。
想到这里，他好奇道：“太子殿下也像大公主那么勤奋苦读？”
顾明歌笑着摇摇头，“这就是我说太子殿下强过大公主当年的原因。太子殿下不如大公主勤学苦读，他表现出来的，更多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柳嫣儿想了想，不禁反驳道：“那是因为太子殿下一出生就是皇子呀。大公主打小却是在乡下长大的，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如何能与天生的皇子比？”
照这样想来，大公主幼年的条件不如太子，后来却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更加令人叹服。
她不禁看向床上的小丫头。
也不知道她将来会怎么样。
便情不自禁道：“要是咱们二娘大了也能像大公主那样，那就好了。”
顾明歌笑笑，温柔地顺着她看的方向望去，轻声道：“咱们二娘何必要像大公主那样威风八面？只要她平平安安，这一世咱们相府，难道还护不住她一生喜乐顺遂吗？”
原以为按柳嫣儿那种无甚野心的性子，一定会赞同他。
没想到柳嫣儿睁大了眼睛，“可咱们做父母的，总是要早她一步走的，到了哥哥嫂嫂当家又隔一层。她若自己没本事，咱们终究护不住她一生。”
“我打心里还是希望她像大公主那样，有才智有本事，无论将来际遇如何，想必她都屹立不倒。”八壹中文網
顾明歌听见她提起哥哥嫂嫂，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家的事。
前年柳博士病故，柳夫人也因为过度生育，患了早衰之症，太医说眼看没几个月光景了。
如今柳府是柳嫣儿的长兄长嫂当家，底下兄弟和妯娌又多，柳夫人尚未逝世，已经有闹分家的声音了。
即便柳嫣儿贵为丞相夫人，回去劝了两次也无用，后来就不敢再劝了。
她是担心将来他们夫妇俩百年，大哥儿跟二娘还有以后的其他兄妹也会分家，弄得妹妹没有倚仗。
顾明歌听见她这话，柔声安慰，“舅兄舅弟们要分家，你是出嫁女管不着，便不必多担忧了。人各有志，你若多言反倒平白得罪人。”
柳嫣儿叹了口气。
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她有时看着一道从宫里出来的顾明柔和张斐斐，顾明柔在宫中辅佐圣后，人称女相；
张斐斐擅长骑射，随夫沙场点兵，夫唱妇随卫国安邦。
她是同他们两个一道从宫里出来的，又嫁得比她们都高，怎么反不如她们了呢？
有时候她看得也眼热，也觉得……
她应该做些什么。
……
隔日早朝，凌清璞的奏折被当朝宣读，王宝簪为此亲自上朝，命百官议论。
说实话，一开始她大力发展商业并进行多项改革和措施，凌云横是不赞同的。
以他农家子弟出身的目光来看，大周应以农为本，大力发展农业耕种才是正道。
王宝簪跟他持有不同意见。
“自古以来，但凡是盛世商业都很发达。不是我要发展商业，而是如今大周的商业已经在蓬勃发展了。”
王宝簪道：“若我们不采取相关的措施进行规范，不但不能使国家更繁荣，还会发展出乱象，这万万不行。”
凌云横被她说服了。
那京城总商会的主意就是王宝簪提的，这回她又要当朝议论凌清璞的奏折，说的是商业政策对外邦人不公平的事。
一时间，群臣议论纷纷。
一通听下来，大约分为三派。
老派大臣皆道：“优先优待我朝商人，外邦商人靠后，这是应该的，难道还能先重外人吗？这不是本末倒置了么。”
重利派则道：“臣以为外邦也要分是哪邦。吐蕃刚与我朝建交，又是大国，自然该给些面子。像吐蕃商人，应该排在匈奴、泥婆罗这些小邦之上。”
同意派认为凌清璞说得对，应该对外邦商人一视同仁，改变他们的不公待遇。
最后这一派人员混杂，有些是与凌清璞想法不谋而合，比如顾明歌；
有些只是奉承拍马，借奉承太子讨好帝后。
王宝簪和凌云横听众人奏了半晌，好一会儿，她才压压手，示意众人停止讨论。
“本宫以为，太子的提议甚好。”
她笑道：“大道之行，天下为公。虽然我们还不能完全做到这一点，可至少不该明摆着歧视外邦人，岂不失了我天朝上国的风度？”
“若要吸引天下行商来我大周经营，便要告诉全天下，无论是小国还是大国，无论海内还是海外，只要来到大周行商，一律平等。”
这番话说得，充满了天朝上国的气度，听得众人热血沸腾。
连凌云横都在听完之后，对王宝簪的商业计划更加信服了几分。
可众臣细思一回——
一律平等？
有一身青色官袍、年轻的新科进士出来禀道：“若天下平等，岂不是对大周商人最不平等么？其他各国都优先维护自己国家的商人，只有咱们不自利，岂不是反倒让大周的商人吃了亏？”
这话听得王宝簪笑了笑。
“卿何名何职啊。”
“微臣新科进士黄粱，叩见皇上圣后。”
说罢手持笏板下拜。
王宝簪笑眯眯地看着他，“黄……黄卿家中，以及亲朋好友，可有人在大周经商啊？”
这话一出，黄粱立刻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