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第五玄武走了，管家见着他离开时欢喜的模样，不禁进来探问。
“哦，我说他母亲过寿给他送份大礼，所以他可高兴了。”
顾明柔不动声色地敷衍了过去。
管家忙道：“那小人这就去找合适的寿礼，再拿来让夫人过目挑选。”
这下连裴府的人都以为顾明柔和第五玄武议的是寿礼之事，顾明柔悄悄叫了身边的侍女，让她进宫把这事禀告王宝簪。
王宝簪听见这事不禁好笑。
她出了一个主意规避了贪污的风险，没想到又弄出各部之间推诿的风险。
第五玄武要是真按顾明柔说的，当朝提出新的规划图，等于结结实实打了礼部的脸。
礼部的面子往哪儿搁？
“圣后，这事咱们要不要管一管？”
轻云在旁淡定地发问，口气不像在说管朝中重要部门，倒像在说管院子里兔子打架那么自然。
王宝簪想了想，“不管，礼部这是自食恶果，活该。”
这事里，顾明柔出的主意极好，第五玄武更让她刮目相看。
她从前是看在第五玄武的母亲高村花的份上，对他不甚严苛，这两年没注意这位榜眼郎，没想到他还在工部那个清水衙门混着。
随着第五步渐渐年高逍遥，这个第五玄武少了倚仗的势，又逐渐历练成熟，倒活得越来越像个寒门出身的刺头诤臣了——
这是好事。
“让第五玄武办去罢。”
她扬了扬眉，“若是他办出事了，咱们再给他擦屁股不迟。”
轻云惊讶地看了王宝簪一眼。
这种“让他放手去做，做不成我来擦屁股”的态度，以往圣后除了用在她那些姊妹身上外，只会用在顾相、裴小相这些人身上，没想到现在榜眼郎也得到了。
……
随着宫里学堂的孩子渐渐长大，先生们开始越来越多地和他们提及政事。
往往朝中热议的是什么，学堂里也会跟风议一议。
这次修建皇陵的事自然也不例外。
散学的路上，第五思颇为愤愤，“修建皇陵是多大的事，那董家的小子懂什么？居然说公主没资格葬在皇陵！”
秋意浓跟着点头，“我听了都生气。”
边上的凌本源看了她一眼。
倒是端木雅没说什么。
自打公主府和端木家口头上定了亲，虽无正式的定礼和聘书之类，可端木雅心知肚明自己将来要嫁给虎子，在学堂越发不敢说话了。
总觉得怪羞臊的。
何况家里也叮嘱她，议亲了就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凶巴巴地，免得惹长公主不高兴。
也不知虎子是不是也受过这种“免得惹端木家不高兴”的规训，反正虎子现在在学堂里也老实多了。
凌清圆抿着唇，听第五思发牢骚。
她年纪还小，还没考虑过什么葬不葬在皇陵的事。
可是董二郎那么一说，她才后知后觉，读过的史书里确实没有公主葬在皇陵的先例——
连这次朝中各部对皇陵的规划，除了主陵之外也就只有皇子陵，没有公主陵。
那她以后该葬哪儿呢？
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早考虑身后事，又觉得自己不应该不能和爹妈葬在一处。
还是端木雅道：“他说的，大概是真话吧。女儿要出嫁的，嫁了就要葬入男子家的祖坟。”
比如她，以后应该要葬入王家的祖坟吧？
她胡思乱想。
第五思听罢愣了愣，“好像是哎，就像长公主嫁给王驸马了，将来也不能葬入皇陵，只能葬在王家。”
凌清圆不禁看了她一眼。
是了，大姑母就是她将来的写照。
她将来也会嫁一个驸马，然后成为皇室的编外人物，没准比猫猫这个义子还编外。
她下意识看了看凌本源。
凌本源无辜地回望她，似乎在说这种事跟他一个义子没关系——
谁葬皇陵都轮不到他葬皇陵的。
几人说着话进了西苑宫，凌本源正要告辞回皇子们住的永景宫，忽然听见小孩子说笑的透亮声音。
“咦，是阿璞阿玦在里头吗？”
“不是吧，他们怎么会在西苑宫？”
“好像就是。”
凌本源疑惑地皱着眉头跟进来，他成天和双生子在一起，对他们的声音最熟悉。
再说了，如果不是他们，宫里还有哪个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小孩子？
凌清圆带着他和伴读姑娘们进去，果然看见两个生得一模一样的小哥儿，后头跟着一群半大不小的太监，威风凛凛。
西苑宫的宫人们都十分小心着伺候，唯恐惹恼了两位小爷。
“你把这个兔子屎埋进去，快些。”
“这是我们特意给姐姐准备的兔子屎。”
凌本源远远一听，以为这小哥儿俩想捣蛋，赶紧上去阻止。
永景宫住的三个男孩子，就他年纪最大，是哥哥，因此他一直觉得自己有照顾两个弟弟的义务。
“阿璞，阿玦，你们弄什么啊？”
“兔屎啊猫猫哥哥。”
凌清璞把装着兔屎的碗举起来，兔屎原是不臭的，不知道为什么，凌清璞手里这一碗格外臭。
凌本源捏住鼻子，“好臭，你们拿这东西来干什么？快丢开。”
凌清玦义正言辞，“给姐姐宫里的花草施肥的，听说姐姐这里种了很多花草，我们特意做了一碗肥料。”
一碗……肥料。
凌本源捏着鼻子的手放下来，勉强接受这个说法。
凌清圆从后头上来，好奇道：“阿璞阿玦，为什么你们这碗兔屎这么臭？”
兔屎她见多了，这么臭的还是头一次见。
凌清玦更骄傲了，把碗举得老高，几个小姑娘齐齐后退。
他奶声奶气道：“堆肥呀，姐姐这都不知道。要堆一堆，用兔屎和兔尿混一混，放久了才好施肥。”
凌清璞立马补充，“这样才不会烧伤花草的根。”
凌清圆哭笑不得。
这么说这一碗肥料还是他们准备了好久特意给自己的，那她自然不能随意对待。
她想了想，指着院子里自己最喜欢的那一丛秋海棠，“就用来给秋海棠施肥吧，好叫它秋日开花的。”
跟在后头的王三郎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