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什么呢！”
轻云还害臊，推搡香云不许她说。
王宝簪吃了一惊。
她认识的？
她就没认识禁军什么人啊，那几个脸熟的大统领小统领，年纪都不小了，都有妻妾了，肯定不是他们。
“莫不是护卫咱们大坤宫外头的禁军？是哪个啊？叫进来我瞧瞧。”
“不在咱们大坤宫，要在早就请圣后见了，人家是八品禁军教头，在演武场练着呢。”
香云挨了轻云好几下才说完这话，王宝簪一听就明白，怪不得她想不出是谁。
品级太低的将士，确实到不了她跟前。
她越听越糊涂了，“我不认识禁军的哪个教头啊，怎么说我认识呢？”
香云还要多嘴，轻云怕她又说出揶揄调笑自己的话，干脆自己接了话头，“他是后来调进禁军的，原先他在冠军侯麾下，是个不起眼的骑兵。圣后救过他三兄弟的命，您还记得吗？”
“是他啊。”
王宝簪一下就想起来了，那三兄弟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情意深重，她记得很清楚。
她忽然想起什么，笑道：“裴俊跟小柔柔成亲之前他还跟我说呢，说纪将军老带着些将士给他送东西，给他府里干搬搬抬抬的事，说里头有三兄弟格外勤快，帮他是为报我的恩。”
“想来就是他们兄弟三个，是不是？”
轻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笑道：“说起来他们兄弟三个调进禁军也是为了圣后您，想着保护您报恩呢。不过他们身份低，入了宫也没能分派到大坤宫，他们就只能闷着头努力，这不，才混上一个八品教头的职位。”
王宝簪刚刚还嫌这八品禁军教头官职太低，配不上轻云。
这会儿听完始末，反倒鼓励轻云，“八品不低了。你想想咱们在军中遇见他们那次，还是籍籍无名的小兵。这才多久啊都八品了，将来前途可期！”
轻云听见她夸自己未来的夫婿，面红地低下头。
香云赶紧凑趣道：“圣后，您还没听轻云怎么跟他好上的呢，您就不问啊……哎呦！”
她被轻云狠狠踩了一脚。
轻云平日里都是动口不动手的，这回急得踩人，可见香云多可恶。
她赶紧跑到王宝簪身边，生怕轻云再给她来一下——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王宝簪更加诧异了，“不是这次给你们选婿，在名单上挑的吗？”
“哪里是啊，是——”
香云刚张嘴，接收到轻云警告的目光，扁了扁嘴不敢说了。
轻云宁可自己说，也不让这小蹄子给她添油加醋，“奴婢早识得刘教头了，他刚来宫中的时候就想调到大坤宫来，一心报圣后的恩。奴婢有一回见他在大坤宫外顶着大雪给人替岗，便问了几句……这就认识了。”
她说罢低下头，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王宝簪乐了，“这么说我还是你俩的大媒呢？”
“可不是么？”
香云小心翼翼道：“这就叫无巧不成书，当初您要是不救那三兄弟，没准轻云还嫁不出去了，您不仅给她救了个夫君回来，还顺带两位叔叔！”
这回不用轻云动手，王宝簪一把捏了香云腮上的肉，“你这个小蹄子就知道欺负人脸皮薄，还开起叔嫂的玩笑来了，等你要成婚的时候就不怕人家也这么开你玩笑？”
香云吐了吐舌头，“我才不怕，等我成婚的时候轻云都嫁出去了，除了她别的宫女哪敢开我的玩笑？”
一向沉稳的轻云看了她一眼，竟慢悠悠道：“我成了婚又不是就出宫去了，圣后早就答应我成婚后继续在宫里伺候，你看我到时候笑不笑你。”
香云忘了这一点，顿时脸色一变，赶忙求饶……
……
一直到六月底，禁军中年轻将士和宫中宫女相配之事，成了近百对。
这些宫女都被开恩放出宫去，禁军中老大难的问题也解决了很大一部分，两边都欢喜。
王宝簪狠狠让人宣传了一通这事是皇上亲自开恩，一时之间，宫中各处都称颂皇上圣恩。
早朝之后，众臣悠哉悠哉地出了大殿，各自面上带着一种轻松的喜悦——
明日休沐。
想到明日不用上朝也不用上衙门，谁能不浑身舒畅，洋洋得意？
轻松的众臣边走边闲聊，“诸公可有同感？皇上近来越发宽厚了，越发有仁君之风了。如今宫里禁军和宫人，四处都在称颂皇上仁德。”
仁君。八壹中文網
正和裴俊并肩往外走的顾明歌远远听见这话，不禁多看了一眼。
这个词在朝中陌生得很。
以前只有人夸皇上是“明君”，还从来没听谁夸过皇上是“仁君”。
宽厚仁德……
这不都是从前夸圣后的词么？
顾明歌不禁笑了笑。
裴俊正和他说话，忽听他发笑，不免惊讶，“兄长笑什么？是我说错了吗？”
“你不曾说错。”
顾明歌笑着摇摇头，看他道：“你我都是天子近臣，日日在皇上身边，你有没有觉得，皇上的性情变了许多？”
裴俊闻言也笑了，点点头，“给禁军将士和宫女议亲的事，皇上还跟我提过一嘴，说咱们俩呢。”
“说咱们俩？”
“是啊。”
裴俊道：“皇上说咱们俩时时在他身侧，好大年纪了连个妻室都没有，他从前竟从不关心。等你我二人都成亲了，他想起来才有些后悔。”
顾明歌听得直摇头。
“兄长怎么了？”
“皇上这是真变了。”
他哭笑不得，“这天底下没人能改变皇上的性子，唯独圣后。你不觉得皇上现在这样，越来越像圣后了吗？”
裴俊听得一愣一愣的。
说儿子越来越像爹的，他听过；
说丈夫越来越像妻的，他这还是头一次听。
挺新鲜，不过也挺对的。
“兄长怎么这样笑？”
裴俊正色道：“圣后仁德，像圣后有什么不好吗？”
他把顾明歌问愣了。
好一会儿，顾明歌打量着他，颇含讥笑道：“你这样说话的口气，也像极了尊夫人。”
说罢轻哼一声，独自朝前走去。
还尊夫人呢。
裴俊扁扁嘴，那是他亲妹妹好不好——
像他妹有什么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