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也好。
凌云横渐渐发现了王宝簪偷懒带来的好处——
没有人监督他一天只能办公四个时辰了,他可以酌情地、弹性地、稍微延长那么些时候。
要说他昏迷了两个月还是有好处的。
醒来之后意外发现,原先时常腰疼的症状不复存在了,胃也不难受了,身上一些小毛病似乎都好了。
他感觉自己精力充沛,再加四个时辰都没问题!
他没问题,别人有问题。
内阁众臣在御书房会议时,凌云横正说着话,忽见第五步朝院外看了一眼。
众臣都屏息敛气恭听皇上的话,只有他一个有动作,凌云横顿时蹙起眉头,有些不满。
“第五卿,你在看什么?”
分明是发难的口气。
众阁老的目光都聚集到第五步身上。
第五步好像全然没察觉到皇上生气了,自然而然道:“皇上,快到申正了哈。”
凌云横:“……”
按照王宝簪给他定的四个时辰工作制,每日他到申正时分就要结束一日的办公。
敢情第五步这厮是急着结束回家乐呵去了!
第五步确实急着结束。
他还约了朋友今晚去明楼酒宴,入夜之后还要去夜市看挂毯,听说夜市有波斯人新开了一家店,那挂毯可以像字画一样挂在墙上欣赏。
他人坐在御书房,心已经蠢蠢欲动飞出去了。
凌云横不搭理他,该说的继续说。
到院中日晷已达申正时,第五步往院中看的频率明显提高了。
不单是他在看,其他阁老们也有在看的。
凌云横假装没发现他们的骚动。
他假装也没用。
第五步很没眼色道:“皇上,过点儿了。”
其他几位阁老纷纷点头。
这下凌云横再也不能假装看不见了,只好急匆匆地收尾,随即大手一挥令众人散了。
众臣脸上瞬间显出幸福的微笑,甚至凌云横还听见,第五和公孙两人肩并肩手挽手出门去的时候,正在聊鳜鱼是清蒸还是熬汤好吃。
他简直要气死了。
一扭头看见裴刘二人还坐在帘子外头,心中才欣慰些许。
正要叫他二人来议事,忽听见裴俊朝刘瑜道:“你先回家吧,我去一趟大坤宫拜见圣后,一会儿就走。”
“行,那我先走了。”
刘瑜用十分欢快的口气跟他道了别,而后将记录方才会议的文书送到凌云横案上,拱手行礼,“皇上,微臣先告退了。”
“去罢。”
凌云横叹了一口气。
原来他俩也没有要留下勤奋的意思,他好生失望。
裴俊也要走,凌云横叫住他,“裴卿去大坤宫做什么?”
裴俊正捏着一方帕子往外走,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忽然被叫住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怪异的举动一下引起了凌云横的注意。
“朕问你话。”
“啊……”
裴俊支支吾吾,“微臣,微臣……”
见凌云横看着他手里的帕子,他越发心虚,慌忙将帕子塞进袖中。
凌云横蹙起眉头。
这小子不对劲啊。
他藏帕子的模样,分明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偏偏那帕子上的字记他认识,是顾……
“你这小子,怎么回事!”
他的口气严厉了几分。
裴俊原就有些心虚,一听皇上这口气分明是知道了什么,吓得慌忙解释,“皇上,您听臣解释,不是您想的那样!”
“你还狡辩!”
念及他是王宝簪的义弟,凌云横便想着多教导他几句,“怪不得你这么大年纪还不肯娶妻,原来心里藏的这样……这样令人不齿的念头!”
“不是的皇上。”
裴俊连忙跪地,“微臣对她从无越矩,只是心中暗暗仰慕她的才华。这帕子是微臣拾来的,绝非有私相授受之举!”
凌云横冷哼一声,“这还用你说?朕与顾相相交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朕心里清楚得很。可朕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裴俊:“???”
“什么?您说顾相……”
“你私藏顾相的手帕,还敢欺瞒朕不成?”
凌云横下巴微抬,指向他袖中,“那手帕上绣着一个淡竹青色的‘顾’字,顾相日日在朕身边走动,朕岂会认错?”
裴俊飞快将袖中的手帕掏出来,看到那个“顾”字的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这真的是顾丞相的手帕。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啊,顾女官也姓顾。
他松了一口气,连忙解释,“皇上误会了,这不是顾相爷的手帕,是……是顾女官的。”
“顾女官?”
凌云横略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说的是顾明歌的妹妹顾明柔。
是了,这姓顾的兄妹二人,都喜欢用绣着“顾”字的手帕也不奇怪。
这么说,裴俊对顾明柔……
他登时摆摆手,“幸好,朕还以为你不学好,竟对顾相有非分之想——不是就好。”
“那你刚刚慌张什么?”
裴俊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顾女官曾是皇上的贵妃,微臣怕皇上心有芥蒂,为此不快,所以紧张。”
他这说辞没骗过凌云横。
顾明柔如今又不是嫔妃了,还在宫里光明正大做了女官,他有何可紧张?
多半是早在顾明柔做贵妃的时候,他就起了爱慕之心,这才心虚的。
凌云横轻哼一声,没说什么。
他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某人爱慕王宝簪,他都不曾发难,何况是个他从未动过心的顾明柔?
王宝簪常为裴俊的亲事担忧,也为顾明柔的亲事担忧。
这俩人的事要是能打包一起解决,给王宝簪省了多少心?
他心中暗暗得意,朝裴俊道:“日后你不用紧张了。朕对顾女官从无男女之情,她如今是后宫女官,婚嫁之事皇后点头即可。”
裴俊闻言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今日就是想去大坤宫探探王宝簪的口风,这位义姐一向对他十分照顾,也不知肯不肯成全他这片心……
“不过这事你得找顾女官,找皇后没用。”
凌云横忽道:“顾女官是个有主意的,朕昏迷的时候她是如何顶住压力没出宫,还带着旁人一起留下做了女官,这事迹朕是听过的。”
“这样的女子,不是旁人要她嫁谁,她便肯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