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哄得张斐斐喝了两碗粥，步出储秀宫，顾明柔还是有点担心。
“皇后姐姐，你说十日后那个纪玉还是不回口信，小斐斐真放得下吗？”
“少女情窦初开，哪有那么简单。”
王宝簪一副“过来人”的口气，无奈地耸耸肩。
顾明柔秀眉微蹙，“那十日后他不回信，我们该怎么办？”
“十日后再说吧。”
王宝簪道：“好歹先哄她这几日好好吃了饭，到时候才有力气伤春悲秋，你说是不是？”
顾明柔：“……”
她安慰顾明柔的时候是轻巧，等自己一个人回到大坤宫，难免伤怀起来。
好在乳母把两个皇子抱出来，她逗弄了一会儿，心情才渐渐敞亮。
说起来两个孩子都三个多月了，到现在还“大小子”“二小子”地叫，凌云横那头还没定下名字。
说什么嫡长皇子，国之储君，名字必得慎重。
好在这年头小孩不用急着起名上户口，许多孩子都等六七岁开蒙上学了才起名，女孩子甚至有终其一生没有正经名字的，叫个某氏或者某几娘。
“大小子哎，你这小子就是命不好。”
王宝簪用手戳他的小肉脸，大皇子本来是不爱吐口水泡的，愣是被她戳得张张嘴，一个呼之欲出的口水泡“噗”地破了。
很有弹性的样子。
轻云在边上一脸震惊，“皇后娘娘说什么呢，这天下还有比咱们大皇子命更好的吗？”
要非说命不好，当然是二皇子不好些。
就差那么一会儿，他就是嫡长子了。
王宝簪好像戳上瘾了，在大皇子肉呼呼的小脸上又换了个方向，戳戳他奶呼呼的双层下巴。
“你不晓得哦，当大哥的责任重。你瞧瞧皇上对嫡长多看重，等大小子稍微长大点，他爹肯定让他三更灯火五更鸡地读书练武，你瞧着吧！”
说罢又在旁边二皇子的脸上摸了一把——
咦，全是口水。
她嫌弃地收回手。
轻云笑道：“是了，都说小儿子才受宠呢，咱们二皇子是受宠的命。不过也不好说，皇上皇后都这样年轻，将来不知要生多少个小皇子呢！”
“还多少个，还想多少个啊？”
王宝簪没好气道：“我又不是兔子，还能一窝一窝地生他十几个不成？”
主仆俩正说笑，忽听大坤宫外似有争执的动静。
她一个眼色，轻云立刻会意出去查看，没想到在外头争执的居然是小贵子和内务府一个副总管，叫书一捧的。
那书总管看起来都要给小贵子跪下了，见着轻云又害怕起来，小声行了礼，“轻云姑姑，莫不是惊着皇后娘娘了？”
“你说呢？”
轻云有些不悦，“你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在这里拉拉扯扯争争闹闹的，唯恐主子听不见么？到底出什么事了？”
书总管顿时苦着脸，“唉，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我那堂兄弟是开书局的，上回不是大坤宫这送了一份书稿出去吗？叫作穿越桃花源那个！”
“那书如今在外头卖疯了，那些文人书生、富商老爷，甚至说书评章的先生都快把书局围了，催着快点发第二卷！”
“我都来大坤宫好几次了，求福公公福公公不理，求贵公公贵公公也不帮，再这么下去我那堂兄弟可要了命了！”
小贵子不耐烦道：“你少来！我看就是你那堂兄弟见这书能挣大钱，急着要下一卷。多半他让你来催稿还给你点好处费，你就说得这样厉害起来！”
“什么就要命了，那些人难道不知道要了你堂兄弟的命更看不到第二卷了？你蒙到我们头上来了！”
他把书一捧骂了个狗血喷头，书一捧自知理亏，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
轻云这会儿听明白了。
原来是皇后娘娘那书稿大卖，这书一捧见有利可图来催稿，而小福子和小贵子都知道这书就是皇后娘娘解闷写的，不指着挣钱，所以没帮他传话。
书一捧来了好几次都没结果，这次一时没忍住争执了几句，恰好被皇后娘娘听见了。
轻云道：“好了好了，能挣几个银子啊，也值得你一个副总管这么老天拔地的？没得失了身份。”
“姑姑，姑姑，这个数嘿！”
书一捧朝她伸出巴掌，五个指头使劲张开。
轻云犹豫片刻，“五百两？”
“五千两！”
书一捧激动道：“这就是第一卷的银子而已，按照之前说好的书局和这‘梧桐树主’五五分成，两千五百两银子很快就会送进宫。”
“姑姑您行行好，快告诉这‘梧桐树主’，他的名头已经响遍京城文人墨客的圈子了，快把第二卷送出宫吧！”
“五千两啊……”
饶是轻云在王宝簪身边见多了大世面，还是惊呆了。
上回张贵妃送两千两银子给长公主做赔罪礼，还是让侯府出的银子，自己的积蓄根本不够。
而这书一卷就卖了五千两……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笑道：“成了，这事姑姑我给你办了。你回去等着吧，不管成不成，今晚之前我肯定给你信儿。”
“哎！谢谢姑姑！您就是我亲姑姑！”
书一捧这个副总管的品级和轻云不相上下，这会儿为了银子却把身段放得极低。
再看刚刚磨破了嘴皮也不肯帮他的小贵子，顿时来了些脾气，小声嘀咕道：“还是我亲姑姑痛快哎，不像有的人，那么磨叽呢……”
小贵子问道：“你说什么呢？”
他的品级虽不如他，可宰相门前三品官，他伺候皇后娘娘的人到哪都有体面，什么官儿都不怵。
轻云朝书一捧使了个眼色，后者赶紧笑道：“没说什么没说什么，说今儿天真好！”
小贵子抬头朝天上看，“这有什么好的，昨儿那天更好，阳光明媚——”
他低头再看，书一捧早就脚底抹油溜了。
轻云暗暗好笑，忙回去禀告王宝簪这件事。
“挣了这么多银子啊？”
王宝簪立刻道：“那还想什么啊，快把我书案上那第二卷送出去！对了，你叫那姓书的赶紧把我的银子送来，别等我去催！”
“哎！”
轻云领了命，正要去找那书一捧，忽然觉得王宝簪这样有些熟悉。
简直跟前几日虎子下了学来大坤宫玩的时候，描述的长公主“贪财”场面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