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沈小姐是什么性子啊？”
“性子和善端庄，斯文有礼，礼学得比我多，性子还比我好。”
顾明柔道：“只是入宫之后我就没见过她了，偶然一二封书信，知道她如今尚未成亲罢了。”
王宝簪笑着摇摇头，“你这说得是沈小姐，还是你哥哥啊？我看你哥哥就是个最斯文有礼的，你再给他找个更温吞的，越发要在朝中被那些世家老臣欺负了。”
“这……”
顾明柔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又听她道：“我瞧着你哥哥这样这样斯文有礼的人，骨子里多半都向往张扬不拘。自己不能这么做，往往在选妻的时候喜欢选这样的人。”
顾明柔吓了一大跳。
神了，她说得太准了！
要说张扬不拘，哪个女子比得上王宝簪？！
王宝簪瞧她迟疑，笑道：“不过也没准呢？没准你哥哥就喜欢人家。你可以想个法子请那沈小姐到京中做客，和你哥哥见见，男女之间若一眼看对了什么都好说。”
“嗯！”
顾明柔紧紧抱着她的胳膊，用力点头。
……
说到给顾明歌议亲，王宝簪又想起裴俊的亲事，趁着空闲的时候把他叫来大坤宫问问。
裴俊一听就面红了，“臣愚钝，于男女之事上一向不聪明，怕是还得慢慢接触才成。若有了合适的人选，到时候一定请皇后姐姐帮臣过目。”
“过目是可以，你也得快点啊。”
王宝簪道：“去年我就答应刘瑜，等你们出巡灾区回来我就给你议亲，一直拖到现在，岂不显得我很不守信用？”
裴俊连连摆手，“不不不，这事刘兄知道的，他知道是我自己想慢慢相看合适的人选。更何况我如今接触的……都是第五家的姑娘。”
他在男女之事上糊涂，朝政大事上却绝不糊涂。
第五家是朝中老牌贵族，根基深厚，连皇上的面子有时都不给。
他日日跟着皇上，自然知道皇上不喜欢这些老牌贵族。
天子近臣，跑去跟皇上不喜欢的臣子家结亲，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好。
王宝簪听明白他的意思，柔声道：“皇上那边……你不用太担心。你是选妻，不是政治联姻，选合你自己心意的女子要紧。”
“不管这女子是第五家的还是谁家的，我相信你都不会因此在政事上犯糊涂，不效忠皇上了，你说是吗？”
裴俊连忙点头，“那是自然！不管我娶谁家姑娘，我对皇上的忠心，绝不会改变！”
王宝簪笑道：“那不就得了？本来朝政上的事，人家小姑娘多半也没参与。再说了，皇上当初还能纳前朝公主为妃，你又有什么不能娶第五家姑娘的？”
好歹第五家还是朝臣，不是有生死大仇的新朝和旧朝。
裴俊听了她的话，心中顿时宽慰许多。
他起身拱手一礼，“其实臣觉得，第五家齐大非偶，恐怕不是臣这样出身寒微之人娶得起的。臣未必会娶第五家的姑娘，可皇后姐姐方才的话……还是让臣轻松了许多。”
“轻松啦？”
“嗯！”
“那赶紧去御书房给皇上干活吧。”
王宝簪摆摆手，自顾自端起茶盏轻啜。
裴俊：“……”
……
“妈，晚上我能跟你睡吗？”
晚饭前，凌清圆特意来找王宝簪。
王宝簪道：“怎么了？”
凌清圆生气地扁扁嘴，“还不是虎子哥？他说宫里死了个人，会变成厉鬼在宫里到处飘。我现在闭上眼睛就想到梅常在变成鬼的样子……”
准确地说，是想到虎子模仿女鬼张牙舞爪吐舌瞪眼的模样。
“这熊孩子，说这个干什么？”
王宝簪抱着她安慰了一会儿，“赶明儿我告诉你舅舅说他，那你晚上就跟妈睡，妈不怕鬼。”
凌清圆心里这才舒服些。
她想了想，小脑袋一抬看着王宝簪，“妈，你以前不是说，后宫争斗不能伤及人命，这是你的底线吗？这次为什么要让梅常在死，是……你变了吗？”
“妈没变，你妈永远是你妈。”
王宝簪瞧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
七岁正是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和探索欲的年纪，何况凌清圆读了这么久的书，对于世上的道理和知识如饥似渴。
她便耐心地教她，解释给她听，“梅常在做的事，不是后宫争斗，而是触犯国法。一个人犯了法就该受到法律的制裁，谁也不能包庇。这就叫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可是你是皇后。”
凌清圆疑惑道：“如果你不想她死，还是有办法的对不对？就像张娘娘，你是不是也保护了她？”
王宝簪笑了笑，“我是保护了张娘娘，那是因为她没有犯大错呀，她确实没有与纪将军有肌肤之亲，也无暧昧言语。若她真的犯了大罪，我想护也护不住。”
“梅常在就不同了，她下毒，还下成功了，你二弟差点死在她手里。若她中途悔悟或是阴差阳错没有下毒成功，我也许都会饶她一命。”
凌清圆仔细想了想，这逻辑没错。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话柳先生也教过的，何况梅常在只是个常在。
她弄明白这其中的道理，顿时高兴起来。
可到晚膳摆上来，看到她爹进来之后，她就高兴不起来了——
凌云横每次到大坤宫用晚膳，都要在大坤宫留宿的。
那她还能和妈一起睡吗？
她看了王宝簪一眼，后者回以一个“我也没想到你爹今晚会来”的表情。
来都来了，总得先让人吃饭吧？
王宝簪等凌云横动了筷子，这才慢悠悠道：“咳，那个，我答应清圆今晚和她一起睡吧，要不皇上用完晚膳……就回乾宁宫去？”
边上的池蛤下巴都惊掉了。
满宫里嫔妃巴不得皇上能去留宿，皇后娘娘倒好，皇上来了她还往外推！
凌云横拉着一张晚娘脸看她。
“朕就不能和你们母女一起睡么？显见得你们是母女，朕是外人一样。”
王宝簪看了凌清圆一眼，凌清圆长这么大还没和爹睡过，有些惊讶，有些好奇，不过并没有反对。
王宝簪摊摊手，“那咱们一家三口就一起睡，就跟乡下屋子不够睡的人家一样，当忆苦思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