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常在二人过去的时候,一壶甜香四溢的牛乳茶刚煮出来。
香云用银盏盛了,先送一碗给梅常在,又送一碗给柳常在。
等她们俩喝上了,王宝簪才笑道:“你们做了半天活儿也不歇歇,弄得倒像是绣娘似的。放心,两个小的有衣裳穿,内务府恨不得一日来送三趟新衣裳呢!”
她反倒勒令内务府少做一些,不许太过奢靡。
小屁孩子,有几十件肚兜、几十件里衣和几十件外衣,还不够?
还要几百件肚兜换着穿不成?
那也太劳民伤财了!
“姐姐就是怕花费。”
顾明柔笑道:“可是皇上在别的地方节俭,在公主和两位小皇子身上是不要节俭的,什么好的都舍得给他们,姐姐又怕什么?”
王宝簪撇撇嘴,“我管皇上舍不舍得?是我自己不舍得这么劳民伤财。”
说得顾明柔和张斐斐吃吃地笑,梅常在二人也跟着笑。
梅常在喝那牛乳茶味道不同,以往喝的都是咸口的,这会儿嘴里却是甜的。
她早听说这茶是王宝簪亲自教宫人调配的,便赞道:“这牛乳茶和以往喝的都不同,还是皇后娘娘这里的好喝,不知是哪位技艺精妙的师傅做的?”
张斐斐没心眼,脱口而出,“是皇后姐姐做的呀,还有谁能想到这样新奇的喝法,把牛乳茶做成甜的啊?”
梅常在忙顺势道:“原来是皇后娘娘技艺精妙,臣妾真是眼拙了。”
王宝簪笑而不语,反倒朝她旁边的柳常在看了一眼。
柳常在什么都没说,只是连着喝了两大口,那一个小银盏里的牛乳茶就见底了。
她抬起头似乎想让香云给她续茶,又不好意思吱声。
偏香云眼观鼻鼻观心也不看她,她一时踌躇。
王宝簪忽道:“柳常在,你喝着怎么样?”
“好喝。”
柳常在不好意思地笑笑,亮了见底的银盏,“皇后娘娘,我能再喝一碗吗?”
王宝簪一个眼色过去,刚刚还假装看不见柳常在的香云,立刻上去给柳常在添满。
后者又是一大口,美滋滋。
顾明柔才听说了柳常在的家世,这会儿见她贪喝也不嫌她,反倒怪同情她的。
她柔声道:“柳常在慢些喝,别急。皇后姐姐最大方的,你在大坤宫马不停蹄地给小皇子们绣肚兜,想喝多少牛乳茶没有?”
提到肚兜,柳常在想到刚刚梅常在的话,没吱声。
倒是张斐斐好奇地站起来,指使小宫女,“把柳常在和梅常在的针线活儿拿来我看看,我娘老说我的针线活儿上不得台面,我倒要看看你们的有多强!”
王宝簪眉梢一挑,暗自偷笑。
据可靠消息,不仅张斐斐的针线活儿上不得台面,她家里姊妹嫂嫂的针线活儿也都一言难尽。
武将人家嘛,娶的多半也是武将人家的女儿,一宅子妇人拿刀拿枪比拿绣花针利索些。
梅常在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阻止,小宫女已经麻溜地把两个针线篮子拿来了。
王宝簪和顾明柔也好奇地凑上去看,不比不知道,一比较,柳常在的针线活儿甩了梅常在十条街——
“咦。”
连边上的轻云都惊讶道:“柳常在的绣活儿可真好啊。前日才给大皇子和二皇子各做了一件金鱼戏莲的肚兜,做得极精巧。”
“奴婢还以为柳常在是花费了许多时间才绣出来的,没想到这才两日,柳常在又要绣好一件了。”
且这一件百蝠云纹的比金鱼戏莲还精致,倒让轻云刮目相看了。
连看不上柳常在的香云看了,再看柳常在的目光也和之前不同了。
好厉害啊,竟比内务府的绣娘还强些。
柳常在道:“这没什么,我在家的时候常做,熟能生巧而已。”
相比之下,梅常在的绣工差强人意,速度又慢,不过是寻常的莲花莲子图案,绣了四五日了才只做了一半。
梅常在脸色难看起来,悄悄看了柳常在一眼,满是埋怨。
以前轻云这些大宫女夸的都是她,如今竟只夸柳常在,全然不顾她了。
柳常在碍着梅常在,颇有些坐立不安,听众人夸她,也只能讪讪地笑……
众人说笑一回,天晚就散了。
待人都走了之后,王宝簪同轻云和香云吩咐,“最近梅常在和柳常在再来大坤宫,多看着她们点。”
轻云和香云都有些不解。
梅常在是个好的,这柳常在眼看也挺安分,怎么皇后娘娘从前不叫她们看着,现在好了反倒叫她们看着?
见她两个面露疑惑,王宝簪慢慢解释给她们听。
“你们没发觉,刚刚坐在这里的时候,柳常在似乎有些怕梅常在么?”
香云闻言忙道:“啊,刚才我们夸柳常在的针线活儿时,梅常在脸色似乎有些不好看。所以奴婢赶紧也夸了她几句找补上。”八壹中文網
她以为这样就没问题了。
王宝簪笑着摇摇头,“入秋以后,大坤宫的牛乳茶不是头一日煮了。刚刚我问梅常在好不好喝,她却问是哪个技艺精妙的师傅做的。”
“连皇上的乾宁宫一个二三等小太监都知道这牛乳茶是我配的,梅常在在大坤宫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
她这样一说,两人后知后觉。
轻云道:“许是梅常在为了恭维您吧?这也不算坏心,就是……失了真诚。”
她清楚,自家主子是不喜欢这种不真诚的恭维的。
王宝簪笑笑,继续道:“你们再想想,我问柳常在时她是怎么表现的?”
这个香云印象最深刻,她忙道:“她两口就喝干了,显见得是真的爱喝!喝完就想让奴婢给她续,奴婢故意不看她,哼。”
那会儿她还没看见柳常在精妙的绣活儿,还带着偏见以为柳常在来大坤宫别有目的。
王宝簪嗔怪地看她一眼,香云自知有愧地低了头。
倒是轻云道:“奴婢明白了,那柳常在不大会说话,皇后娘娘点名问她,她才说好喝。她的行为一看就是真觉得好喝,这柳常在是个实在人。”
这样说起来,柳常在好像比梅常在强些。
“实在人容易受欺负。”
王宝簪的目光忽然转向那两个针线篮子,悠悠道:“所以我叫你们多看着,就冲这么精致的肚兜份上,也不能叫柳常在在大坤宫受了欺负。”
“是。”
轻云和香云应下,决定分外留神观察梅常在和柳常在。
没想到次日柳常在直接来迟了,足足比梅常在晚了半个时辰才到大坤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