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你什么主意？”
凌云横忽然从殿外进来，他近来忙得很，难得白日出现在大坤宫。
凌云燕迅速拉着他告状，“你媳妇儿这个杀千刀的，居然想让我去匈奴和亲！还有没有人管她了？！”
他听得瞠目结舌。
让已经三十多岁的凌云燕去和亲……
这怎么可能？
王宝簪无奈地站起来，“别冤枉我啊，我说咱们不止清圆一位公主，说的可不是大姐。”
“我说的——是贞妃。”
“贞妃？！”
凌云横和凌云燕不愧是亲姐弟，异口同声的震惊。
他今天忙中抽空来大坤宫一趟，就是因为宫中关于公主和亲的谣言甚嚣尘上，他怕王宝簪和凌清圆害怕，特意亲自来解释。
他是绝不会让自己唯一的女儿和亲匈奴的，何况她才六岁。
谁知会听到王宝簪这样惊世骇俗的虎狼之言。
“对啊，贞妃是武朝公主，天下皆知。又正当妙龄，再适合和亲不过了。”
凌云燕大，凌清圆小，武贞儿刚刚好。
这……这什么歪理啊！
凌云燕头一个反对，“那怎么行？贞妃都嫁人了，怎么能再嫁到匈奴去？”
“她嫁给皇上本来就是二嫁，有什么不能三嫁的？”
王宝簪这理论彻底噎得凌云燕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好像……有点道理？
王宝簪感慨地拍拍她的肩膀，“其实公主这个东西啊，世人更在意她的象征性意义。就像皇上纳她为妃，无非是借她安武朝遗臣遗民的心罢了。”
“匈奴人是不会介意贞妃三嫁的，就算嫁一百次，她也还姓武，还是货真价实的前朝公主。”
凌云燕听得一愣一愣地，转头去看凌云横。
凌云横思忖片刻，“匈奴女子本就有再嫁之风，他们自然不会介意贞妃三嫁。若论血统出身，贞妃也是名正言顺的公主，不过——”
“不过什么？”
“朕承诺过只要她不生事端，便能永远享受贞妃的尊荣。如今又怎么能为平息战事送她去匈奴？”
天子一诺，绝不能改。
王宝簪笑道：“要是贞妃自己愿意去匈奴，那便不算皇上违背承诺了。”
凌云横摇摇头，“匈奴蛮夷之地，荒草戈壁，像贞妃那样娇生惯养的女子，怎么可能自愿去？”
“这事不难，我能说服她。”
听王宝簪信誓旦旦，凌云燕险些笑出声，“贞妃在宫里最不服你了，成天想法子跟你作对，她能听你的话，我名字倒着叫！”
王宝簪眉梢一挑，“大姐自己说的啊，那就别怪我到时候冒犯了。”
说罢看向凌云横，眼神示意他作证。
凌云横无奈地摇摇头。
他和凌云燕一样，觉得武贞儿不大可能被说服。
还是做好打硬仗的准备吧。
他匆匆交代了几句，又要回御书房召集武将议事。
……
自从那夜从乾宁宫出来之后，问明白了，武贞儿彻底死了心。
从前掐尖要强、争荣夸耀的心，顿时灰了，她整日过得不知所以。
就像一只在茫茫大海迷失方向的小舟。
正躺在床上望着帐子顶发呆时，忽见宫女匆匆进来，“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不多时，便见王宝簪从外头进来，身后只跟了两个宫女。
武贞儿看了看，也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皇后娘娘是来奚落臣妾的吗？”
看她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真被凌云横伤狠了心啊……
王宝簪心中暗暗感慨，也没计较她不行礼，自顾自找椅子坐了，“我没那么闲，找你有正事。去匈奴和亲，你去不去？”
武贞儿一怔，差点以为自己精神恍惚听错了。
待见王宝簪面容正色，才明白她不是在开玩笑。
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让我去和亲？亏你想得出来！”
她脸上又现出从前惯有的得意神色，“我知道了，宫里都在传匈奴要公主和亲，你为了保护你的女儿，想拿我替，是不是？”
“你、做、梦！”
武贞儿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三个字，心头顿觉无比痛快。
她头一次在王宝簪面前占上风，怎一句“痛快”了得？
她骄傲地扬起尖削的下巴，“皇上早许诺我，只要我不生事端，便能永远享受贞妃的尊荣，你休想让我做替罪羊！”
这是她头一次觉得，皇帝是个正人君子也是不错的事。
至少她不用担心他出尔反尔。
王宝簪平静地看着她，并没有被她激怒。
等她心情平复一些，她才不急不缓道：“是啊，如果你留下，这辈子只能做个傀儡贞妃。皇上不宠爱你，后宫嫔妃也多被你迫害过不会与你和睦，你也永远不会有孩子。”
“什么都没有，空有一个贞妃的尊贵头衔，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武贞儿忽然沉默了。
这当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是尊贵的武朝公主，区区一个妃位，无宠无子，算得了什么？
心中一动，她立刻警惕起来，看着王宝簪冷笑，“你说这些，无非是想让我替你女儿做替罪羊。那你就想多了，我可不是后宫里那些十几岁的小丫头，被你随意几句话就能骗过！”
王宝簪不接她的话茬，自顾自道：“我打听过了，匈奴可汗正值壮年，喜爱美人，像你这样风情别致的中原美人他一定很喜欢，要生几个小王子都不是问题。”
“匈奴虽然不如中原富饶，可你嫁去之后还能在可汗的王帐里争一争，有可能成为大妃，甚至成为未来可汗的母亲。”
“你才二十多岁，正是女子最好的年纪。”
王宝簪缓缓站起，淡淡道：“你觉得我是为了保护小清圆而牺牲你，那你就错了。皇上是开国圣主，他绝不会把自己年仅六岁的女儿送去和亲，这会儿御书房一众武将正在商议御敌的战法呢。”
“让你去和亲是你我互惠互利之事，让你有机会再争一个前程，也让我的后宫少一个不稳定因素。”
她缓缓转身，丢下一句，“你爱去去，不爱去……拉倒。”
好像谁求着她去似的。
王宝簪说完便往外走，武贞儿忽地叫住她，“皇后娘娘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