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好查？”
“好查。”
“你能查？”
“能查。”
得到王宝簪的保证，凌云燕一拍大腿，“那这事就靠你了，别告诉我弟，你看行不行？”
王宝簪已经习惯她什么事都找自己了，只是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瞒着皇上？”
凌云燕有些扭捏，“嗐，我们夫妻俩又不能给皇上帮什么忙，还老是烦他。又是读书，又是要官，这会儿又是查事儿。”
“你看他忙得都瘦成那样了，我和你大哥再拿小事烦他，那还是人吗？”
王宝簪听得讪讪一笑，不敢附和。
她知道凌云燕自己说自己不是人可以，她要是跟着说，凌云燕那暴脾气准炸。
想了想，她道：“你先别急，京城百姓户籍都掌管在京兆尹府，我让小福子去通知一声，等他们查出这几个地痞流氓的所在就好办了。”
凌云燕一听这话就乐了，“还得是你懂得多啊，你要让我自己想，我想破头也不知道要查户籍，更想不出来户籍在京兆尹府啊！”
……
京兆尹府前任府尹姓梅，可以说是间接被王宝簪拉下马的。
因此新任府尹严靳上台之后，听见是皇后娘娘传来的旨意，不敢怠慢，很快就根据大理寺差役们提供的地点、体貌和打扮，确定了这是一伙无籍的流民。
再派差役去四周走访询问，严靳捏了一把冷汗——
原来这伙无籍的流民不止七个，而是有十几户人家，老老小小总共七十四个！
七十四个啊！
这么庞大的流民群体居然隐藏在天子脚下的京城中，会给京城的治安带来多大的危害，严靳想都不敢想。
他查明之后立刻郑重写了一封文书送进宫，准备看皇后的态度，再决定要不要写一封治理京城不力的请罪折子给皇上。
而此时的宫中，收到文书的王宝簪和凌云燕准备出宫，路过乾宁宫顺便进去招呼了一声。
“皇上，我要出宫省亲，这就走了哈。”
凌云横：“……”
她还当是在乡下草屋里呢，出门经过他书房门口招呼一声就完了？
他皱着眉头，“谁批准你出宫省亲了？”
王宝簪：“是我批准我出宫省亲的。”
连后宫嫔妃晋封都许她管了，内务府那么大的摊子也许她管，她批自己出宫一趟有什么不行的？
凌云横被她气笑了，笑出声的那种。
这娘们儿怎么花样那么多？
待要阻拦，忽见凌云燕从殿外探出头，“皇上，就让宝簪跟我去吧，我们姐俩好久没逛逛了。”
逛逛？
从小一起长大，凌云横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在撒谎。
他原想阻止王宝簪出宫，这会儿改变主意了，倒要看看她们瞒着自己在干什么。
“早去早回，带上禁军。”
“哎！”
凌云燕高高兴兴地应了，拉着王宝簪就往外走。
她们一走，凌云横立刻给池蛤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亲自跟着二人出了宫。
……
王宝簪和凌云燕跟着京兆尹严靳，到了京城最荒凉的西区。
一路上严靳一直小心随侍，他只知道眼前两位贵眷一位是长公主，另一位更年轻美貌些的却不知是谁，长公主好像很听她的话。
王宝簪道：“这就是那些拦截驸马马车之人住的地方？”
“是，十四户七十四个流民，都在这里了。”
严靳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声势浩大的禁军，对比之下他带来的二十个京兆尹府的差役，都显得矮小畏缩了。
王宝簪不急着进去，反倒慢悠悠道：“我们妇人家不懂，敢问严大人，天子脚下哪来这么多无籍之人？”
严靳连忙拱手道：“您二位有所不知。皇上登基未及一年，正是新户籍替换旧户籍的时候。按理说所有京城百姓都办好了新户籍，就是外地人，那也有外地的户籍，可这些人……户籍一片空白。”
就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鬼似的，他刚查实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凌云燕沉不住气，“怎么会有这么怪的事？难道他们是外邦来的不成？”
“不是外邦。”
王宝簪心里已经隐隐有个答案了，“不过他们确实不是大周的人，应该是大武朝的人。”
这话一出，严靳吓了一大跳。
“这，这怎么可能呢？自从前朝公主归顺，哪里还有大武朝的人？您快别开玩笑了。”
他都吓得冒汗了。
王宝簪道：“那前朝公主归顺带回来的遗民呢？”
“那些遗民都登记入户了，我们京兆尹府都可查证。”
“要是有人故意隐藏了十四户人，故意不登记呢？”
严靳顿时一愣。
前朝公主，就是如今宫里的贞妃，以人家的身份想隐藏这十四户人，根本不是难事。
凌云燕不是傻子，这会儿也听明白了，“宝簪，你意思这些人是武贞儿藏起来的？那个毒妇想杀你大哥？”
“是不是，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王宝簪当先走在前头，凌云燕连忙跟上，只有严靳落在最后，一脸疑惑。
刚刚长公主说什么？
你大哥？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这位年轻夫人居然是皇后娘娘！
……
西区本就是京城最破落的地方，眼前这些人家，更是破落得连凌云燕都直皱眉。
泥土小路满是灰尘，凌云燕边走边吐槽，“这堂堂京城，怎么会有比咱们乡下还差的地方？咱们家好歹也有个院墙有个遮风的屋顶，你看他们这破墙破瓦的！”
是啊。
这些人在最繁华的京城过着最穷困的生活，怪不得拦王宝壮马车的时候只有锤子木棍什么的。
“还给我，还给我呜呜呜！”
正看着，忽见一处坍塌了一半的矮墙里跳出来几个半大少年，手里抓着几个脏兮兮的馒头跑了。
一个小一点的少年追出来，因为人小腿短追不上，急得蹲在墙根底下直哭。
王宝簪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纸包，里头是两块精巧的绿豆糕，蹲在小少年面前，“别哭了，吃吧。”
少年一下被香气吸引了，抬起头看见绿豆糕，不由分说抓着塞进了嘴里，露出满足的神情。
他很久没吃过这么香的糕点了！
吃着吃着，他才后知后觉，王宝簪身后这群人好陌生啊，自己从未见过。
少年懵懵懂懂，“你……你是谁啊？”
王宝簪慈爱地摸摸他的头，“我是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