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不是牛侍郎吗？”
王宝簪热情地和大臣们打招呼，“上回你夫人进宫见我，说你家小儿媳胎儿太大怕难生，全家都犯愁。我教她让你小儿媳去劳作劳作，现在怎么样了？”
算算日子，孩子应该出生了。
果然，牛侍郎闻言脸更红了，“多谢皇后娘娘教导。臣的小孙子已经出生了，白白胖胖的。儿媳也平安，大夫说多亏她生产前半个月翻地种花的功劳。”
说到这里，他更加羞愧了。
皇后娘娘这样善良的人，连对他家的儿媳都这么关心，怎么会无缘无故虐待嫔妃呢？
都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听信胡贵人编排皇后的话！
王宝簪大大咧咧地笑道：“那就好，母女平安就好。”
她看向众臣，“不是我自吹自擂啊，各位大人家中要是有体弱之人，别管男女，干些耕种的粗活还真能强身健体。要是成天吃饱了就坐着躺着，反倒对身子不好。”
众臣心中感动，唯唯诺诺地应了。
顾明歌笑而不语。
轻云她们送了热水和帕子过来，王宝簪三人热腾腾地擦了一把汗，又把衣袖放下来，她这才想起什么来。
“诸位大人今天是来找我的？有事吗？”
“额……”
这会儿他们哪里还好意思说胡月姬被“虐待”的话？
如果种种地就叫虐待，那顾贵妃和张淑妃都在被虐待，皇后更是自虐！
众臣汗颜，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顾明歌。
顾明歌知道他们不好意思再提胡月姬的事，便顺势给他们打了个圆场，“哦，几位大人听说皇后娘娘在教后宫嫔妃耕种，以此强身健体，都觉得极好，想来观摩学习一下。”
“对对对，臣等就是想来观摩学习！”
这个理由说得好，众臣望向顾明歌，一脸感激。
王宝簪“似乎”也没有怀疑，笑眯眯道：“嗐，这种事要从实践中学习，各位把我地里剩下的活干完，自然就学会了！”
众臣：“……”
刚学了个半吊子的顾明柔和张斐斐，自告奋勇地教那些大臣。
趁着他们干活的时候，顾明歌进殿与王宝簪喝茶说话，王宝簪忽然提起正事。
“我正有件事想问顾丞相，听说皇上让你担任春闱的主考官，你拒绝了？”
“啊……是的。”
顾明歌无奈地摇摇头，“皇后娘娘既然问起此事，臣只能实话实说了。说真的，皇上登基之后第一场恩科，实在不好办。”
“怎么说？”
“那些前朝贵族臣子，想借机发展壮大贵族势力。而那些跟随皇上起义的人，又想借机把自己的亲朋好友拉来同享富贵。皇上的同省乡亲，也想借着皇上的势入朝为官。”
顾明歌苦笑道：“皇后娘娘请想，光这三股势力就很难平衡，臣又要主持朝务，又要阅卷，还要平衡各方势力。一不小心就要得罪人，将来还怎么主持朝政？”
王宝簪这下彻底听明白了。
她顿了顿，道：“依我看，此番恩科要公平公正地选拔人才。但若说一定要在这三方势力中取舍……还是多录取皇上同乡的清贫士子为好，顾丞相，你说呢？”
顾明歌眼中露出激烈的赞许之色。
他感叹地不住点头，“皇后娘娘说得对。皇上刚刚登基不久，受朝中各方势力的辖制，朝臣结党营私的现象也很严重。朝中要多一些皇上的亲信，少一些盘根错节的关系户才是。”
“所以你得当这个主考官啊！”
王宝簪不满道：“皇上最信任你，这么关键的时候你怕事不敢帮皇上担着，那谁担着？不但你要做主考官，我还要荐我表叔王三省做副主考官！”
顾明歌被她大胆的话吓了一跳。
王三省只是一个吏部侍郎，哪里能当副主考官？
最起码也得是吏部尚书的级别才行。
“这……皇上恐怕不会答应，满朝文官也不会答应。”
“你别管别人答不答应，我先问你答不答应？”
她早就跟顾明柔打听好了，顾家人丁不旺，没有那么多盘根错节的关系，顾明歌此人又忠君清正，是最佳人选。
只要顾明歌肯做这个主考官，至少不用担心那些贵族和关系户势力继续坐大了。
顾明歌一向八面玲珑，不愿得罪人，可这会儿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臣曾说过要报答皇后娘娘，此事，就当是臣的报答吧。皇后娘娘预备怎么让王侍郎成为副主考官？”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王宝簪笑得信心满满，目光落在院中众人学习耕种的场景，嘴角笑意越发深了。
……
晚上凌云横来大坤宫，先看了一眼凌清圆的功课，而后才到饭桌上来。
“听说你劝服顾相做春闱的主考官了？”
他看起来挺高兴，得到王宝簪的点头后更是笑起来，“好啊，朕劝他都不听，居然这么听你的话。朕从前倒错看了你，拉拢人心这事，你不比朕差。”
“什么拉拢人心啊。”
王宝簪得意道：“我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根本没在拉拢的，大家都喜欢我尊敬我，我有什么办法？”
这话逗得父女两个都哈哈大笑。
她身上这一点难能可贵，虽只是个普通农妇，却很自信。
趁着他高兴，王宝簪忽道：“皇上，我今天才听说，前朝都有惯例把皇后的爹封为承恩侯，是不是这样？”
凌云横听罢一愣，点点头，“是有这例。是朕忙得疏忽了，若你也想为先父母追封侯爵，朕让礼部即刻安排。”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宝簪摆摆手，人死灯灭，追封也是做给活人看的，还不如干点对活人更有意义的事。
她道：“皇上让我表叔做今科副主考官吧，行不行？”
春闱考官，乃是今科所有进士之师，这种身份朝中文官挤破头都想得到。
王三省只是吏部侍郎，资格不够，王宝簪为他争这个名额，难道是……
他忽然放下筷子，神情严肃地看着王宝簪，“是王三省求你来说这个的？”
“不是，是我自己想的。”
凌云横忽然深深皱起眉头，一瞬间各种猜测和怀疑在他心头浮现，让他对王宝簪的感觉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