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谢其实没走远。
在殿外听到王希说的这一切,他后背上汗毛直立。
实际上,就在昨夜。
耶律石骨给他带来了一个样貌俊俏的小女娃,耶律谢一见倾心,这才不加考量就答应了。
那小女娃精通汉学,正对耶律谢的胃口。
所以在耶律石骨的要求的,耶律谢取了玉玺,在诏书上落了款。
直到清晨醒来才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为了避免挨骂,他让人盯着王希的动静,不失时机地美化了一番。
可是听完王希的这番话,他浑身泄了力气。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一步一晃地颓然而去。
……
陇右也是一片紧张。
高昌那边虽然积极配合发出一系列假消息,迷惑耶律大石,但是对于派兵方面,就没有那么爽快了。
这天吴玠吴璘兄弟,还有负责镇守西夏全境的刘琦,不期然造访。
种冽正因为西辽的异动而暴怒,“真是嫌不够麻烦!王希到底怎么做事的!”
刘琦面色平和道:“小种将军,有人想浑水摸鱼,咱们就由着他去。连王希都阻止不了的事,咱们也无需干着急。
或许,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三位兄弟,里面请!”
种冽卸下重甲,草草地洗了一把脸,狐疑道:“你们这是奉官家旨意来的?”
吴玠摇头道:“是,但也不是。只是在此之前,赵官家曾密信我们,说只要西辽有动静,务必前来陇右商量对策。
西,西南,赵官家不再以枢密使下令,交由种将军你全权接管。
种将军,你难道不知道?”
种冽猛地拍了一下脑袋。
“嗨!我都忘了!快走,书房里有地图……”
……
杭州。
那天夜里,赵谌在张天一的保护下,躲开刘宝的手下,翻进了李彦仙的军营驻地。
“太子殿下?”
李彦仙震惊的软膝跪了下去,“您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还有外面都是张俊的人,你们怎么进来的。”
张天一笑道:“些许障眼法,小意思。”
赵谌把他扶起来,冷声道:“李彦仙,你在杭州这么久,最清楚这里的形势,我问你,九皇叔到底有没有反心?”
李彦仙瞧他如此直接。
迅速关上门窗,吹熄蜡烛,引着二人往地下走去。
里面寒气逼人,待走进去些,才看清,这里是储藏冰块的冰室。
“殿下,昨日之前,康王一定没有反心。但现在,就算他不想也不成了!”
“什么意思?”
赵谌激动地道。
猜测是一回事,听到如此肯定的陈述答案,又是另一回事。
李彦仙看了张天一一眼。
瞧他点头,才继续道:“康王只能照做,也只有这样,才能把莲宗与朝中关联之人,全都引出来。
太子殿下,难道官家没有跟你说,对付金国水师,从来就不靠王燮手中的人吗?”
“什么!”
赵谌再次震惊的低吼,一拳锤在了桌子上。
他知道啥,他知道个锤子!
让贪婪训练那些人,是他用来防备宫廷政变,想到时候用来保护父皇的,哪里想过其他?
李彦仙忽然对他有一丝同情,其中还夹在着点点羡慕。
这个太子,真是被保护得太好了!
“殿下,康王的儿子死于中毒,而且下手的人就在他身边,至于是谁,我也还没查清楚,不过……”
“赵叔向!一定是他!”
赵谌咬牙切齿,打断了他的话。
那日,要绑他的正是赵叔向。
这个阴损的家伙,当年就曾笼络赵氏皇族老者,对父皇施压,想逼他重新分配开封周围的大片皇家田庄。
可是赵楷不仅没有,甚至还在把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全都遣散,不许他们在开封内城置办任何房产铺子。
哼!
没想到,赵叔向竟然会出现在南方。
看来,这个家伙一定跟莲宗有关。
张天一叹道:“看来,康王是领悟到官家的意思了!”
“不行,我一定要见见他,李大人,来顺,请你们看到父皇的面上,想办法让我见见他!”八壹中文網
李彦仙一脸为难,张天一何尝不是。
“太难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听外面的人说,康王会把世子遗体送往灵隐寺暂时安放,我想这或许是个机会!”
赵谌大喜,忙点头,“好!”
……
王燮派出去送信的人,终于历经千辛万苦上了岸。
他记得在王燮将军说过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只要把信送到,他就可以去找李将军,不用再随军北上了。
这让他心头略有宽慰。
可是,他刚拉着长草,走进密林,忽然听到青葱蒿草中,传来呼啸低鸣有别于虫叫的些许杂音。
待他警觉转身时,一枝羽箭如同闪电般凄啸而至。
他猛地一提身,脚踩旁边的树干躲了过去,可刚一落,头顶上一张渔网朝他盖了过来。
“什么人!”
他大声吼道。
“要你命的人!”
一柄大锤瞬间砸中他的腿,他疼得就地翻滚,像条将死的鱼大张着嘴巴,“你们好大的胆子!”
他慌乱地掏出密信,急忙往嘴里塞,咀嚼了一半,一支箭正中他的胸口。
“妈的,差点给他跑了!”
为首之人正是刘宝。
他从这人嘴里拿出密信,在他身上蹭了蹭血污。
然后起身啐了一口。
“再翻翻看,找不到别的,就把他丢海里喂鱼去吧!”
王燮在船舱里打了个喷嚏。
头顶的煤油灯晃得他眼疼。
估算着时间,密信应该传出去了,只要地面上的探子收到,赵官家很快就能知道这边的情况。
但他万万没想到,一个亲军慌张地跑了进来。
“王大人,你看我在船舱底部发现了什么?”
他捧着一个圆柱形金属物。
王燮一看便知,这是后来补充的新型炮弹,不,好像还有所区别。
“在哪里发现的?”
王燮睡意全无,趿拉着鞋子冲了过去,可就在那一刻,那名亲军忽然掏出匕首,刺向他的胸口。
王燮鞋子还没穿好,伴随着船体摇晃,他身子一歪,趁势抬起一脚,把那名亲军踹翻在地。
唰地拔下床头上的长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说,你是何人?”
那人脸色惨白,当即吐出一口黑血,不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
门外的亲军听到骚动,争先恐后地挤了进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都傻了眼。
“王大人,这是……”
王燮蹲身前去检查那枚炮弹,没有发现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连忙吩咐道:“让兄弟们打起精神,清点各武器仓装备数量,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