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湛喝完水,长舒一口气,总算是缓过劲儿来。
施牧顺势接过他手里的空杯子,言归正传道:“诶,到底怎么回事?”
“我可是听说,凉亭下的石桌都被劈碎了。试问后宫里,谁能有这样的境界?”
王湛暗暗喘了一口气,微微皱眉,面色凝重道:“别说你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了,就连我现在都有些糊涂,你还是先等我把事情捋一捋吧。”
“不过我依稀记得我起初是在后宫里的,怎会在此处醒来?”
“害。”施牧挥挥手,笑笑说,“你晕过去了,是由宫中的剑士送你回来的。”
王湛皱了皱眉,犀利的眼神瞬间不淡定了,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
他若有所思地默默颔首,更进一步地问:“既如此,那我睡了多长时间?”
施牧在耸了耸肩膀的同时,忍不住冷笑一声道:“天都黑了,你说呢?”
王湛闭了闭眼,无比沉重地发出一声叹息,感慨道:“秀娘的迷香果然厉害……”
“秀娘?”施牧瞪大双眼,大惊道,“等等!这怎么回事?你说的是……前些日子我们找的御颜坊的秀娘?”
“她居然出现了?”
王湛面不改色心不跳,幽幽从嘴里吐出几个字道:“与其说她出现了,倒不如说她从未消失过。”
“事实上,她跟我们一样,就在这皇宫里,我甚至还和她打过几次照面。”
“有这种事情?!”施牧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脱口而出道,“她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抓她!”
王湛摇摇头,心平气和地说:“她的身份被我识破,自然早就跑了。都已经过去一天了,现在去追,为时已晚。”
“也许你不知道,王养饥的宠妃明琼夫人,其实就是秀娘。”
施牧眉梢一紧,当即就察觉到了一丝情况的不妙。
他缓缓坐下来,恍然大悟道:“所以这么些日子,她就是藏在王养饥的身边才得以保全的?”
王湛点点头,说:“秀娘精通易容之术,就连我的这张面孔都是她的手笔。”
“故而她摇身一变成了王养饥的宠妃,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只是怀疑,她这又是开御颜坊又是当爱妃的,民间和皇室都被她琢磨透了,这么用心良苦,想来身份不大简单。”
施牧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问:“你怀疑她是剑谍?”
王湛面露难色,微微叹息道:“哪国的剑谍却是不大清楚。”
“早些年我作为剑谍游走诸国的时候,也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最初认识她的时候,便只知她是这御颜坊的东家。”
施牧长叹一口气,安慰道:“好了,你还是别想这么多了。”
“你自己也说了秀娘精通易容之术,那面容自然就是千变万化。”
“而且这天底下的人多了去了,你虽游历诸国,却也不可能全都认识。”
“要我说啊,你还是安心养好身子,瞧瞧你,体弱多病的,中个迷香都能睡到晚上。”
王湛微微摇头晃脑,忧心道:“只可惜现在的形势恐怕已经容不得我在这里安心休养了。”
“今天我见过王承勋后,彼此之间已经阐明了立场。”
“这种人执迷不悟、屡教不改,算是已经无药可救了,我们再留下去也是无益,不如早早地去华山剑宗找曹清仁为好。”
施牧挣扎着表情,疑惑不解地问:“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训了他一顿,他就小气得不让你住在这儿了?”
王湛默默点头,神色自若道:“没这么说,但……是这么个意思。”
“我们现在是寄人篱下,自然就矮了三分,更何况……王承勋连弑父都能做得出来,已然是走火入魔、大逆不道。”
“施牧,想必你也不想跟这种人再有所交集吧?”
施牧不吵不闹,而是平静地点了几个头,道:“我明白了。”
“那我这就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
王湛点头认可。
可施牧才刚刚起身,便听到一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道:“九殿下,九殿下,你在吗?九殿下!”
王湛眉头一皱,一下子就听出了外面那人的身份:“是擎璐璐。”
施牧跟王湛脸上的表情可谓空前绝后的如出一辙,二人默契十足地相互对视一眼,已然明确对方心意。八壹中文網
施牧望着王湛,言简意赅道:“我先避一避。”
“嗯。”王湛轻声答应道。
紧接着,施牧把凳子搬回原位,手里的茶杯也放回到桌上,然后便躲到了阴暗处的衣柜一角。
擎璐璐在外急得焦头烂额,生怕什么时候又重新被王承勋给捉了回去。
幸好王湛不习惯在住的地方安排剑士,因而擎璐璐也就得以畅通无阻地进入其中。
她一脸苦涩,急得直跺脚,所幸最终还是盼来了王湛的回应道:“进来吧。”
擎璐璐一听,就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眼睛倏的一亮。
她推门而入,细心地关上房门,谁料走进去的时候却发现,王湛正坐在床上。
于是擎璐璐就顺理成章地以为,是自己打扰了王湛休息。
她佝偻着身子,低下头,双手作揖道:“深夜叨扰,不知九殿下已经歇息,还请九殿下海涵。”
王湛匆匆反应过来后,急忙解释道:“哦!无妨,我尚未就寝,七公主不必自责,快入座吧。”
说着,王湛也穿好鞋子,站起身来。
他从横架的木杆上取来驼绒衣披在身上,进而顺势坐在擎璐璐的对面。
擎璐璐自顾自地从桌上拿了茶杯想给自己倒水喝,但拿的刚好是刚才施牧放回去的那个杯子。
王湛见了,立即抢过茶杯和水壶,阻止道:“诶诶诶!七公主,来者是客,端茶倒水这种事情,还是让我来吧。”
说罢,王湛把喝过的杯子放到自己这边,给她拿了一杯新的倒上热水。
擎璐璐一下子变得觍颜起来,不好意思地说:“深夜叨扰已是冒昧,又岂敢再劳烦九殿下以宾客之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