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的来青楼里晃悠的人也不少，没有身份没有背景贸然报官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季重雪也就不打算管了。
“你到这边坐着，等一会儿就有东西吃了。”季重雪带着他往隔壁饭食房走，才刚出门，便被这高高的门槛绊得踉跄一下。
宋风寒正要扶他，一根软鞭就招呼了过去。
“啪——”
宋风寒被打得缩回手，登时，手上就肿起了一条红痕。
季重雪也吓了一跳，当着老妈妈的面，却也只能站在旁边不敢去查看。
去而复返的老妈妈横着脸瞪宋风寒，“再乱摸我就打折你的爪子！子禾公子可是要卖给朝中贵人的，金贵的很，哪是你能碰的！”
“这孩子只是要扶我……”季重雪解释道。
“有什么可扶的！这几本书给你们，好好学着！”红妈妈丢了手里的几本书，大声吼道：“老娘先跟你说好，你欠的钱要是还不上立马就给我去接客！还说什么丞相大人能看上你——哎呦！哪个小兔崽子扯老娘头发！活腻歪了你！哎呦呦——嘶……”
阿巴：“是你祖宗我！又欺负我主人！你才活腻歪了你！看我不把你踹成大皮球！你个嘚儿！”
阿巴一边骂一边扯她的头发。
老妈妈却啥也没听见一般，中了邪似的胡乱挥舞着大红爪子。
但无论如何都看不见人，最终只能作罢。
她大骂了声晦气，指着季重雪的鼻子，“你就是个灾星！招魂引怪的怪胎！等着吧！”
阿巴一脚踹在她屁股上，“你才是嘞！快滚啊！”
老妈妈惊恐的望了望四周，又瞪了一眼廊下两人，这才离去。
火红长廊下站着两道单薄的身影，一高一矮，同样艰苦，同样削瘦。
宋风寒抬头看他，“不能碰？”
季重雪低头，“不能碰。”
“这身体是要卖给贵人的，得养的精细些。”
宋风寒点头，又和气喘吁吁一脸得意的阿巴对视上。
阿巴撇嘴，嫌弃的看着这脏兮兮的小孩，凶巴巴的呲牙，“干嘛！”
宋风寒面无表情，指着她对季重雪道：“子禾，我能看见她。”
季重雪一愣，点头，跟他解释道：“其实楼里只有刚刚的红妈妈看不到她，她叫阿巴。”
阿巴“哼”了一声，骄傲极了。
宋风寒不甚确定的看阿巴一眼，“她是鬼？”
季重雪：“是…妖怪。”
他想了一下，又道：“你可以叫我哥哥，不用叫子禾。”
阿巴：“嗯～嗯嗯嗯！”
宋风寒再次点头，拾起地上的几本书。
书上白花花的一大片，肢体纠缠，搔首弄姿。
一直流浪的孩子自然不懂这个，他对季重雪道：“我不想学这个，我想练刀枪，能吃饱饭，保家卫国。”
季重雪虽然很赞同他的思想，但还是摇头，“这里是青楼。”
在青楼里出来的将军，怎么听着都不对劲。
而且红妈妈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但宋风寒还是自己练了起来，季重雪不知他哪里学来的这些招式，但也并不阻止，只是让他小心着些，别被发现。
另外，季重雪还是按时按点的教他书上的内容。
他抱着一个等人高的木偶，或跨坐在其上，或被压在其下，各种各样的姿势，各种各样的角度。
虽是衣衫完好的进行教学，但就是因为衣衫完好，才更显得露骨。
一开始宋风寒还不懂，这样看着几日后，一瞧见季重雪便开始脸热。
季重雪削瘦又苍白，弱柳扶风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个正常的男子。
不知是本身就是这样的体质，还是是被红妈妈刻意培养成这样的。
他每日吃东西分量堪比猫食，实在让人看得难过。
“你这样瘦弱，是要卖给谁？”宋风寒问。
“当朝丞相白长灯。”阿巴道，“主人必定是要卖……不对！是要嫁给他的！”
季重雪笑着拍了拍阿巴的脑袋。
“那我怎么从不见他来？”宋风寒又问。
季重雪一愣，“啊……我，我还没见过他。”
阿巴黑了脸，“时机未到时机未到！过两天人家就到这来谈事情了！肯定一眼就会被我家主人迷死！”
宋风寒：“是因为他有权势吗？还是因为有钱？”
很冒犯的一句话，但季重雪并不觉得。
他说：“因为他是白长灯。”
那小少年沉默了一会，对他道：“我想去当将军，你若是嫁了他，我也好去护着你。”
季重雪还没回答，他又道：“青楼里的公子嫁了人，总要有人护着的，不然会被夫家欺负。”
阿巴翻了个大白眼，“才不会呢！白长灯肯定疼我家主人！”
季重雪忙拽住咋咋呼呼的阿巴，可他那时更瘦了，险些被扯着摔倒。
宋风寒静静的看着他自己坐稳，没有扶他，也没在搭话，又一个人默默的跑去练拳。
就像阿巴那个小妖怪说的一样，不过三五日，子禾公子原来住的屋子便搬空了，他们在都城找到了个能引荐的人，最后竟也未曾和他见上一面。
宋风寒打听不到他们的消息。
实际上，季重雪即将病死，眼见着撑不到白长灯来的时候，经过检测各项数据，阿巴只能选择倒带重来。
这次选了个方便一点的身份，当朝太子。
季重雪再次被洗清记忆，从娘胎里开始重来。
从小到大爬树下湖，不念书，不练字，几乎每天都要被戒尺敲手心打屁股。
时隔一年多，宋风寒身为新任武将去殿前拜见少年天子。
他看见了那个同龄的吊儿郎当的少年皇帝。
小皇帝也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小伙子长得挺帅啊？”
一盏茶碗重重放下，发出一声闷响，小皇帝立马坐直了身子，讨好的看向身旁的男人，“太傅～丞相大人，我就说说嘛嘿嘿嘿……但他的确帅啊。”
宋风寒看向那男人，媚眼长眉，红唇高鼻，和当初小妖怪阿巴描述的一样。
白长灯。
子禾要嫁的那人。
季重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偷笑。
什么啊……新来的太尉居然喜欢白长灯这个老男人呢？
我得帮帮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