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未侧眸看他，目光不解。
季重雪：“你手里是什么？”
沈清未摇头，“不知。”
季重雪眼皮子跳了跳，“不知道是什么你就放了？”
沈清未将目光移至门外，轻飘飘的瞧了外头那黑衣少年一眼，而后道：“我家阿杏说的，凭着感觉放的才好吃。”
门外的故怀杏瞧见他的视线，立马敛去臭脸，扬起一个乖巧的笑。
季重雪：“……”
‘我觉得他们在秀。’
阿巴：「不瞒你说，我也觉得。」
季重雪几不可查的退了一步。
今天这饭是吃不得了，毕竟我还是要命的。
为爱失去味觉什么的，绝不可能！
“那…那什么，本君家里灶上的火忘了熄了，先回去看看。”
说罢就要往门外跑，不料故怀杏先他一步，拦去去路。
“别急着走啊，我师父还没说话呢。”
“重雪不是说要尝尝我的手艺吗？”沈清未道。
他眼睫半垂着，虽是没有任何表情，却颇有种责怪之态，不甚明显，但格外让人怜惜。
季重雪被击中了心。
“本君……我刚刚说错了，我那没有灶台，是我癔症了哈哈哈……”
为爱失去味觉，我可以！
但当季重雪坐到桌上，他还是不太敢下筷子。
阿巴：「我看他俩不像好人，主人咱俩逃吧？」
沈清未将就食不言，但是这顿饭他并未落箸，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他们。
因为刚刚故怀杏与他说过，魔族不喜欢与旁人同桌而食，特别是季重雪这种品阶高的魔尊，最忌讳的就是和妖共餐。
沈清未本是有些疑虑的，但这么看着还真是。
要不然这个脑子不怎么聪明的魔尊也不会一直不动筷子。
“你若是不喜，便拿上一些回去吃吧。”他对季重雪道。
然而这话传到季重雪耳朵里，就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滚吧。
嘤。
虽然劝你可能有毒，但是他也是真的舍不得让美人伤心……
季重雪视死如归，夹了根菜叶子，讪笑道，“哪里哪里，我喜欢的……”
从这会儿开始，故怀杏的目光就盯上了他，带着些危险的意味。
季重雪：我懂。
待会儿不仅要吃，吃完了还要夸！
季重雪郑重的将菜叶递到唇边，脑子里已经开始想等会的台词了。
辛辣与甘甜交织，清脆与浓汤碰撞……很怪，但居然——有点好吃？
他又将筷子伸向那道菜，一口又一口，越吃越上头。
此时的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故怀杏悄悄松了口气，手伸到桌下，牵住沈清未的手。
“我就说师父厨艺很好吧？”
……？什么在蹭他的手背？
故怀杏猛的抬眼看向沈清未，后者眼尾耳根都泛着红，轻轻的吐息着，眼眸上也蒙上一层水光，眼影瞧见其中的青绿色。
“师父？”
深秋的空气微凉，莫名其妙的水汽却在两人之间氤氲着，那金绿的眼眸轻飘飘的往这瞧一眼，勾的人心颤。
这个反应……
故怀杏压低了声音，瞧一眼还在老老实实吃菜的蠢魔尊，对自家师父发问：“你偷偷吃了什么？”
“为师……”沈清未被他攥得轻哼一声，回答道：“就是平日里你给为师煲安神茶的料子，你说那金贵，重雪又是贵客，所以为师就用了。但又怕味道不对，所以尝了一点……”
故怀杏皱起眉，暗道不好。
那灵草粉是他用来诱拐师父同榻的，这让那蠢魔尊吃了可怎么好？
他横起眉毛，打算把那只魔撵走，“喂，你——”
“紧点……”沈清未突然道。
季重雪：“？”
他抬眼看向两人，满脑瓜子问号。
“紧什么？什么紧？”
沈清未脸皮薄，总不好说是因为徒弟跟别人说话而懈怠了他这边，让他不满。
平日里也就两个人住在这山上，自在惯了，来了外人竟也没改掉这些坏习惯……
他没吭声，几不可查的离自家徒儿远了些。
故怀杏原本要说的话也忘的一干二净，满脑子都是自家师父的脸。
季重雪自讨没趣，继续伸筷子，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敢碰那碗甜汤。
又过了一会儿，对面两人还是没什么动静，季重雪不好意思起来。
哪有他一个客人在这儿胡吃海喝，主人家坐在那动不动的？
他拿了竹筒里的干净筷子，夹了些许菜进沈清未碗里，“清清也吃呀？光我一个人吃多不好意思。”
沈清未被他这动作吓得紧绷起身子，努力用袖袍掩住自己的徒弟作乱的手。
尾巴……要出来了。
他不自在的将腿并拢，觉得下一刻这双腿就能变成蛇尾。
“阿杏……”
他低声求助。
故怀杏分神去看季重雪一眼，后者一脸懵。
“这位叔叔，你也该吃饱了吧？”故怀杏毫不客气道。
季重雪：“你叫我叔叔？？？”
你应该叫我太祖爷爷你个小混蛋！！！
少年没听见一样，神色愈发冷凝，“吃饱了就快回你家去，别在这碍——”
“阿杏，不得无礼。”沈清未打断他，牢牢按住那只手，声音都有些发颤，强撑着抱歉道，“重雪，你先回吧，我们有些事处理。”
话音刚落，他猛然想到季重雪吃了不少这些菜，届时恐怕会出问题。
这当如何是好？
他看向故怀杏，对方几乎一眼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无所谓道：“他有两个徒弟呢，师父还需关心他吗？”
随便找一个来解解药力不就行了？
天底下除了师父，没有人值得让他上心。
毕竟是自己闯的祸，沈清未不能坐视不管，他有些忧虑的看向季重雪，“我方才做菜不知把哪什么药材混到一起了，会使人心生火气，你回去后最好和你的徒弟待在一起，他们会帮你解决。”
季重雪此刻的表情已经可以用“无知”来形容了。
我上火就上火，跟那些个臭小子待在一起干什么？打他们吗？
“那我走了？我真的走了？”真的不挽留我一下吗？
不就多吃了几口菜吗，怎么都那么无情？
季重雪可怜兮兮的站起来，从正门飘走。
故怀杏这才将沈清未抱到腿上，“师父低头瞧瞧，可别再想着那劳什子蠢魔尊了，他那么一大把岁数，自然有办法的，嗯？”
沈清未红着耳朵不说话，眼神已经迷离起来，独属青蛇的金绿色泛在漆黑的竖瞳外围，像森林，像沙漠。
这样漂亮的眼睛单单是看着便要沉溺进去，更别说这样近距离的对视。
故怀杏盯着他，真诚发问：“我不过是没看着师父做菜，师父你便使小性子偷偷动我的药罐，该不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