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的六月,己经进入了夏天。银色的月光,洒在朱红色的地板上,知了,在大榆树下欢快的鸣叫。偶尔也会传野猫的几声哀嚎,像婴儿的啼哭声。今晚的空气有一点闷,也许要下雨了。我轻轻的舞动着扇子,为宝宝驱赶蚊虫。这几天我睡眠很差,每晚都要起床抓蚊子。该死的蚊子,总是喜欢叮咬宝宝。一道闪电划过夜空,伴随着轰轰隆隆的雷声,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宝宝被雷声惊醒了。歇斯底里的大哭,凄惨的婴儿哭声,在大院里飘荡,让我在这漆黑的雨夜里感到害怕。暴雨下了一夜,宝宝也哭了一宿。黎明时分,雨停了。宝宝也终于停止了哭声。也许是哭累了,皱着眉头,抽抽嗒嗒在我的怀里睡着了。看着宝宝眼角的泪痕,我突然感觉照顾她,我有点力不从心。我不能给她足够安全的生活,为了宝宝的未来,我要给她找一个家。打字社的李婶,带着她的大女儿李洁夫妇来到了我家。他们专程从日本回来****的。小洁姐5年前,有一个儿子,她儿子七个月大的时候,死于一场意外。李洁和他的丈夫,是八十年代返城的下乡知青。回城后,她们在街道小工厂做翻砂工,工作又脏又累。学习日语,留学日本,是这个年代最时尚的一件事。李洁夫妻也成了这支队伍中的一员。李洁夫妻凭着惊人的毅力,完成了黑龙江大学夜大的日语本科学习。他们从一个初中生,逆袭成了黑龙江大学日语系的本科毕业生。完成了人生华丽的转变。毕业这年35岁的小洁姐生了一个儿子,又白又胖,虎头虎脑,非常可爱。她儿子的出生,并没有阻止她们夫妻学习的脚步。每天下班后,她们都会从动力锅炉厂出发,后背上背着她们的儿子,骑自行车去黑大图书馆,继续学习日语,她们要考托福,完成去日本留学的梦想。我记得,她儿子的意外死亡,发生在1985年的十二月初。哈尔滨下了一场特大暴雪。她们夫妻在黑大图书馆,完成了托福学习。因为天冷,李洁用厚被把她儿子包裹好,用绳子捆绑住,系在她丈夫的后背上。雪太大,冬天的夜晚,路上基本没有行人,他们俩戴着棉军帽,穿着厚厚的棉衣,艰难的骑行在雪地上,刺骨的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痛。因为路太滑,他们不敢快骑,害怕摔跤,伤害到她们的儿子。平时,他们骑车到家,只需要40分钟。而出事的这个夜晚,他们夫妻用了70多分钟才到家。人生就是这样的,没有人能知道明天的道路。也没有人能预测到意外和苦难何时降临。她们弹去身上的积雪,用冻僵的手拿出钥匙,打开房门,李洁从他丈夫背上,卸下她的儿子,放在床上。她轻轻的打开包裹。一阵凄惨的哭声,划破了寒冷的夜。她们的儿子脸色青紫,身体己经没有了反应。原来回家的路上,李洁粗心大意,把她儿子头冲下,绑在了她丈夫的后背上。她们的儿子在倒控中,窒息而亡了。七个月的孩子不幸夭折,对李洁的打击很大,蓬人就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孩子为什么不哭呀”?疯疯癫癫的样子,像极了电影中的祥林嫂。这是我刚租住在老鼎丰大院时,李婶家发生的事情,对我的印象很深,直到今天,我依然清晰记得。大约三年前,李婶说她的大女儿和女婿,去日本留学了,从此便没有她们的消息。今天的突然到访,让我感到措手不及。一套淡蓝色的西装套裙,衬托着李洁姐的皮肤更加白润。白色的高跟鞋,乔宾式的卷发,让40岁的李洁越发年青和美丽。她的丈夫更是西装革履,像极了电影里的绅士。日本的生活,医治了她们夫妻内心的伤痛,也改变了她们的精神面貌。“ 五柳,姐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的儿子死了之后,有一段时间,我的健康出了问题。康复后,我和你姐夫去了日本留学。现在,我们在日本的一家工厂打工,收入比国内好许多。前些日子,我妈打电话告诉我,你收养了一个弃婴,是一个健康的孩子,我想收养她,你看行吗”?她的丈夫也附和着对我说:“我们的生活条件要比国内好,教育环境也比国内强。我们给你准备了2000元人民币,做为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可以用这笔钱,把你租的幼儿园买下来。这样对你对我都有益处”。我一听这话,急忙解释道,“姐夫,我不卖宝宝,我只想给她找一个好人家,我想让她幸福。”
虽然,我这样说着。但是,我的内心一阵窃喜。我租的这个幼儿园,房东1500元就能卖给我。“五柳,你把这钱收下,我们把宝宝抱走。三天后,我们回日本。”
听着李洁的话,我的心莫名其妙的疼痛。感觉有人在摘我的心。“小洁姐,如果有一天,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宝宝怎么办呀?”
我随口问了-句话。“放心吧五柳,我们会继续为宝宝找个好人家。如果你还要,我们再把宝宝给你送回来。这钱是我们送给你的。”
小洁夫妇说着,把钱往我的手里塞我的眼泪,瞬间喷涌而出,滴落在手里的人民币上,我在卖宝宝,这种感觉让我喘不过气来。“对不起小洁姐,我不能离开宝宝,我现在后悔了。”
说着我把宝宝紧紧的抱在我的怀里。“五柳,你怎么出尔反尔?我女儿从日本专程来接宝宝,又给你一大笔钱,你不亏的”。李婶生气的数落着我……。望着李婶一家三口,离去的背影。我如负重释的,叹了一口气。我今天终于明白了,给宝宝找一个富裕人家,这是错误的想法。宝宝更需要全心全意爱她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