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晨风,吹在我满是汗水的脸上,非常惬意,舒服极了。刚刚沿着松花江边,完成了5000米的长跑,走在回家的路上。穿过北三的小市场就到家了,我加快了脚步。市场里商户还没有营业,非常冷清和安静。一声婴儿的啼哭,从大榆树下传来,我抬头望去,一棵大榆树下,一个红色的包裹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我好奇的跑过去,打开一看,是一个满脸通红的婴儿。我害怕极了,呆呆地站在哪里,不知道怎么办。“发生了什么事,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一看是北三修鞋的张大爷,张大爷是一个残疾,常年在北三修鞋,没有结婚,是一个老光棍。“这里有个小孩”我回声说。“让我看看”。张大爷说着打开包裹,“唉呀,是个女娃娃,好像得病了”。我也看见了女婴身上的皮肤,很吓人的在流脓水。张大爷说:“我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孩子,这个弃婴我收养吧”。我抱起女婴,递给张大爷。发现女婴的小手,勾住了我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小手抓的非常紧让人不忍心掰开它。我只能把她抱在我的怀里。陆陆续续的,有经过北三市场的行人和商户围了过来,我木然的站在那里抱着她,听不见周围人的说话声。“五柳发生啥事了?”
我抬头一看,是我大姐家的三小姑子凤云姐,她在北三市场与我的大姐一起卖水果。“凤云姐,我拣到了一个弃婴,她把我赖上了”。凤云姐看见女婴的小手,笑着说:“你没有结婚,也没有生育指标怎么养呀,况且一个新生儿也不知道她是否残疾,让别人收养吧”。人群中除了张大爷没有一个人愿意收养她,也许人们担心她是否残疾不愿意冒这个风险。我望着张大爷长期风吹雨淋布满皱纹的老脸,后背高高的锣锅。一双乌黑的脏手,破旧的修鞋小屋。我对张大爷说:“不能你抱养,你不能给她好的生活,她会跟你吃苦”。北三小酒馆的老板娘说:“不行找民警送福利院吧”。我说:“不行,送福利院她接受不到好的教育”。凤云姐生气的说:“这也不行哪也不行,你想咋办?”
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说道“我自己留下,如果她残疾了我就不结婚了,把她养大。如果她是健康的,我就找一个好人家把她送走”。凤云姐生气的对我说:“你想清楚了别后悔”。“我想清楚了永不后悔!”
我的决心莫名其妙的如此坚定。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女婴仿佛知道了她的命运有了归宿,她的小手松开了我的十字架进入了梦乡,凤云姐把她放在水床摊床上,轻轻的打开包裹,里面有一张字条写着她的出生年月日。愿来这个女婴今天满月。“这个女婴是我丢弃的,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和凤云姐同时回过头。一个梳着短发,微胖的中年妇女进入我的眼睑。“怎么是你呀嫂子,咋回事?”
凤云姐对中年妇女说。“唉,说来话长,嫂子我不生育,别人把我介绍给女婴的父母,她们家留男不留女,她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她的父母收了200元钱,把她卖给了我。这孩子到我家,不吃奶粉钱。整夜哭。她还得了皮肤病,看了一个月的病也不见好,你大哥不同意我收养她,让我去找她的父母退货,这女娃的父母也真是心狠,拒绝退货让我自行处理。我没有办法,今天早上我来找你,你这的客户多,让你帮我找人收养她。但是,你不在这儿。我就把她放在你的水果摊床上,躲在暗中观察,看是否有人愿意收养这个小可怜。这个女孩是谁呀?”
这个妇女看向我说。“这个是五柳我二嫂家的最小妹妹,父母去世的早,一个人在老鼎丰楼上租房子住,自己办了一个幼儿园,我儿子谢谱,从她幼儿园里毕业的,她信仰上帝,是一个基督徒。她要收养这个孩子”。凤云对这个嫂子说。“这个孩子残疾吗?”
凤云姐问嫂子。“目前我没有发现,但是医生说她的皮肤病很重,非常危险,容易变成败血症”。“我会给她看医生的”。我坚定的说。这个女婴悲惨的身世,坚固了我收养她的决心。就这样这个女婴,走进了我的世界,走进了我的家族,从此改变了我的姐姐朱四琴的一生。在靖宇大街与北三道街的交口,有一座巴洛克风格的建筑。绿色瓦盖的房顶,暗红色的砖体小楼。一扇黑色拱形的进院大铁门。一对半卧着的大石狮,驻立在大门两侧。这就是我的房东,名医李槐武老先生,建国前的私人宅院。一楼正街的门脸,是老鼎丰的商店,内院是老鼎丰的冰棍厂。二楼住着12户居民,东西南北各三户人家,中间是天井。天井中间有一棵大榆树,老鼎丰的工人和居民饭后闲谈喝茶的地方。它的楼梯在外面,是木质的,因为年久失修,踩上去总是发出咔吱咔吱的噪音。长长的露天木质长廊,朱红的抚手和地板,在岁月风雨的冲刷下,己经退色斑驳,显得古典而苍桑。“五柳你怀里抱得是个啥呀?”
我抬头一看,我的邻居刘婶。刘婶住在我的隔壁,非常善良,像妈妈一样照顾我。她有四个儿子都已经结婚了,她每天照顾年迈的婆婆和二个小孙子。“刘婶我拣了一个小孩”我怯怯的说道。“你说啥,你拣了个孩子,你疯了,你怎么养活她”刘婶山东女人的大嗓门,仿佛一声惊雷在小小的四合院响起。瞬间老鼎丰的工人和11户邻居知道了这个消息。我18米的房间里热闹了起来。男人们站在木质走廊里,从窗户向屋里看。女人们已经涌进房间。“哇”的一声啼哭打破了混乱的局面,女婴张着小嘴在哭声中寻找着什么。“这娃饿了,五柳奶粉在哪里?”
刘婶问道。“我家里没有奶粉”我对刘婶说。“我们做冰棍的奶粉给你拿一点你先用着,”站在窗外的老鼎丰工人于大哥说道。“老于,别麻烦了,也不知道这孩子吃不吃奶粉。你先去商店前台,把营业员杨晶叫来,她在哺乳期,让她过来救急一下”老鼎丰的会计于姐吩咐于大哥。很快杨晶就上楼了,从刘婶怀里接过啼哭的女婴,开始为她哺乳。房间瞬间安静下来,女婴贪娈的吸吮着乳汁,一双大眼睛盯着杨晶,也许她以为回到妈妈的怀里,眼睛里带着愉悦和满足。“宝宝吃饱了,给她换一下尿布吧”杨晶说着轻轻的把女婴放在床上。“妈呀,五柳这孩子身上咋的了?”
杨晶发出惊叫。杨婶,刘婶,于婶围了上去。杨婶是大院里的官太太,她的丈夫是道外靖宇医院的院长,杨婶是外科大夫,她的女儿杨丽萍是靖宇医院的护士,我和她的女儿丽萍姐是好朋友。“五柳,这个孩子你不能留,她的病太严重,也许已经感染血液,将来出现什么后果你不知道,从拿哪里拿来的,你把她送到哪里去”杨婶严肃的对我说着。“五柳呀,去我家给管片民警李伟打电话,把这娃送福利院吧,如果她是瘸子或哑巴你咋办呀,别给你自己添麻烦,好孩子谁会丢掉呀”于婶嫌弃的说着。于婶是大院里唯一有电话的人家,她家经营刻章,打字,复印几十年,是个体户,大院里的富豪。我不喜欢她,因为她瞧不起穷人。“五柳你啥想法,表个态。”
刘婶操着山东话问我“我拣她的时候,己经知道她有病了,无论结局如何,我不会丢弃她,我要给她治病”我坚定的回答着刘婶。“我支持五柳,这孩子太可怜了,我负责母乳她,我的奶水多,我女儿咪咪一岁了,可以加辅食了,我们单位还有两个奶妈,我去找她们,让她们也来帮忙,这孩子太瘦了,需要多吃奶,长胖就有抵抗力了”于晶疼爱的看着襁褓中的婴儿说着。“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呀,留下吧,我白天帮你照看她,给她上药洗澡,晚上你下班接回去自己照顾她,先走一步说一步吧”刘婶叹息的对我说。女婴的看护和吃饭问题解决了,我感觉轻松多了。邻居都散去了,刘婶把女婴抱回她家,杨晶带着我去给女婴买日用品,一套粉色的新合服,奶瓶,奶粉,爽身粉等。杨晶付的款,她说这是杨妈妈给宝宝的一份心意。“五柳,你对这个孩子有啥计划吗?”
杨静认真的问我。“杨姐,我心里有计划,如果她是个残疾,我不会结婚,我会把她养大。如果她长大后,是一个健康的孩子,我会把她送给一个好人家抚养,只有她幸福不受苦就行”。“五柳你一定会有好报”杨晶笑着对我说。“哈哈,但愿如此杨姐”。其实,我知道世事难料,谁又会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五月下旬的北方,己经进入了初夏。早晨是凉爽的,但是到了下午,却是骄阳似火。我早上的运动衫,在烈日下,被汗水湿透了。我的头有一点痛,感觉有点中暑了。回到家的时候,杨婶己经从医院拿回来一些草药,杨婶和刘婶给女婴洗完了药浴,也涂好了药膏,孩子己经睡着了。杨婶说这孩子求生欲太强,给她涂药身体直抖也没有哭,让人心疼她,这个铁石心肠的外科医生,眼睛里泛起了水雾。刘婶检查了杨晶买的东西,发现缺少小孩的包被和小帽子,杨晶己经回商店上班了,刘婶让我快去买来。“刘婶从早上到现在,我还没进食呢,我太饿了,感觉要虚脱了”。我疲惫的坐在刘婶家的沙发上说着。“我家里有馒头还是热的,有咸菜,你先吃饭。我去买被子和帽子。”
我回头一看,是刘婶家新搬来不到一周的新邻居大哥,我不知道他姓什么,只知道他是政府机关的公务员,我们这是第一次说话,我感觉他是个文化人。“哥,我给你拿钱”。“先不用,回来再说”。男人办事的效率真快,十几分钟后一条粉色带白花的绒绒毯,一顶粉色的小公主帽,摆在了我和刘婶面前,我感觉它的品质非常好,应该价格不菲。“大哥多少钱呀?我给你报销”。“呵呵,这是大舅给孩子的见面礼,送给她的。妹妹你叫啥名?”
。”
我叫五柳。我是刘婶左边的邻居,你是刘婶右边的邻居”。“哦,五柳,这个女娃叫啥名”?“她还没有名字”我回答说。刘婶笑着对公务员大哥说:“你有文化,你给娃起个名吧”。“你看叫宝宝行吗?让她成为老鼎丰大院,每个人心里的宝宝”。“这个名字好。”
我,刘婶高兴的回答着。我也笑着点了点头表示了我的默许。 这个被我拣回来的女婴,老鼎丰大院人心中的宝宝,开始了她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