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地处偏僻,一到夜里便显得格外的安静。
宴浩渺侧身躺在木床上,月光自窗户外泄露进来。
分明是春日,屋外竹林里,却有黄叶时不时的落下,落在地上,立刻碎成一摊药粉。
可见这竹林之中落下来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竹叶。
而是宴浩渺设置的机关。
宴浩渺闭着眼,耳朵却动了动。
他听见了小道上传来的马车轱辘压在泥土上的声音。
是熟悉的车夫赶车的速度,是熟悉的脚步声。
不对,好像是重了些。
哼。
宴浩渺轻哼一声。
活该!
药浴不泡完就跑,病情加重,身体变得沉重了吧!
他翻了个身,把身上的被子裹紧了一些,面对着墙壁靠过去。
等下沈傲走进来求他备药的时候,他必须借此机会,好好的给他说教一番,看他以后还长不长记性!
心中正思量着,耳中已经听见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那沉重的脚步临到门口的时候,忽然一轻,悉悉索索地,多了一阵衣角摩擦的声音。
宴浩渺正发愣,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沈傲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夫人,我牵着你,掌灯。”
两人打开门,走进屋内,宴浩渺这屋的门缝里立刻就多了一丝亮光。
紧接着,就听沈傲开始介绍。
“我这几日,便是泡在这浴桶里,这里面的药水是宴浩渺熬的,你看这颜色,跟他一样心黑。”
沈傲语调轻松,仿佛被治病的人,不是自己。
宴浩渺在房内轻哼一声,很是不悦。
楚云暖看着那死气沉沉的药水,像是一潭黑泉一样,了无生气。
楚云暖知道他是怕自己心情太过于低沉,于是说道:“宴大夫既然熬了这药,能治你的病,那就说明这是好药。”
她看了一眼右边的房门,又轻声道:“再说了,宴大夫特意交代过,说这药水要连续泡上一个月才有效,你倒好,几天就待不住,偷偷溜跑出去,该罚!”
屋内,宴浩渺狂点头!
就是,往死里罚他!
沈傲歪着头,嘴角一扬:“那便罚夫人亲自替我泡药浴或者亲我一下,二选一,可否?”
屋内,宴浩渺:……
论不要脸,还属沈傲。
楚云暖无语,不再跟他调笑,大半夜的过来,本也就是为了让他泡药浴的,她刚才那番话,本就是说给屋内的宴浩渺听的。
作为大夫,遇上沈傲这么个不听话的病人。
想必,他也被气得不轻。
“你进去,我在旁边陪着你。”
“好。”沈傲答应,摊开双手来,却站在浴桶旁边不动了:“夫人帮我脱衣服吧。”
“大晚上的,恶不恶心,腻不腻歪!”屋内房门打开,宴浩渺实在是憋不住了,冲出来便是一顿嚷:“你自己没长手吗?”
沈傲扬着下巴,理直气壮:“我手受伤了!”
“我就应该一刀割在你腰子上,而不是小臂上!”
沈傲挑了挑眉,不可置否。
宴浩渺嘴里虽然骂着,但还是走去厨房,继续给他熬药。
只听见外面传来水声哗哗,看来沈傲已经泡进了浴桶之中。
宴浩渺端着新药出来,便看见沈傲坐在浴桶里,小臂沉在药水中,楚云暖乖乖地坐在旁边,安静的陪着他。
宴浩渺把新药倒入浴桶之中,动作一点也不温柔,溅起一片水花。
沈傲不悦地挑起眉头,扫了一眼宴浩渺。
宴浩渺自然是不甘示弱,回头瞪他。
“夫人,痛。”
沈傲忽然蹙眉,脸上露出难受的神色。
“哪里痛?”
楚云暖紧张的凑近,焦虑地看向宴浩渺。
求助他的帮忙。
宴浩渺也是一脸的疑惑。
伤口痛?
不对啊,沈傲应该早就已经习惯了。
他的药出了问题吗?
也不对呀,这药方已经用了好几天了。
他盯着沈傲。
沈傲闭上眸子,脸色难受的很:“脸上痛。”
“我看看。”
楚云暖正好在他的身侧,于是探着身体去查看。
他脸上光滑完好,并没看见伤口。
沈傲蓦然睁眸,眼底笑意直达唇角扬起,转过头。
轻轻地,在楚云暖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随之,是他满足的嗓音:“不疼了。”
楚云暖被他亲的脸上一红。
“我他妈——”宴浩渺张嘴就要骂沈傲死欠,话到了嘴边忽然停住了,盯着沈傲露在水面上的小臂伤口。
“等等。”他神色凝重,一步步缓慢地走了过来,放下手中的药罐。
沈傲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撑着整个身体,往后面挪了挪。
背后紧紧抵靠的地方,就是浴桶的木板。
他退无可退。
“你要干什么?”见宴浩渺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之色,沈傲慌了慌:“你不要过来啊。”
“再亲一下。”宴浩渺兴奋的说道。
沈傲脸色蓦然一沉,难看无比,吐出一个厌恶的字眼:“滚!”
“我是说让你俩再亲一下!”宴浩渺嘴角抽了抽。
咋地,沈傲难道以为自己想亲他啊?
他咋这么自恋呢!
沈傲脸上的尴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住,紧接着,为了掩饰尴尬,他傲然的一扬下巴。
“你说亲就亲?多没面子!”
刚才那是因为他想逗暖暖了。
亲自己媳妇,还得听个臭大夫的,算啥嘛!
“让你亲你就亲,这小毒物有动静!”
宴浩渺有时候真的是恨不得掐死他,两个人都看彼此不顺眼了这么多年,偏偏又都还摆脱不了对方。
一听说是跟沈傲体内气蛊有关系的,楚云暖立刻严肃了起来。
就在沈傲还意图对宴浩渺骂骂咧咧的时候。
她弯腰双手捧住了沈傲的脸,以不容拒绝的气势,带着山河壮阔的席卷天下的勇气,将唇瓣狠狠地压在了沈傲的唇上。
沈傲猝不及防,当下一愣。
但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只听见水花一声,他湿漉漉的胳膊抬起来,大掌握住了楚云暖的后脑勺,将主动权从她的唇瓣之间夺了回来。
霸道而又热烈的吻,在唇齿之间荡漾开,怒放着——
“果然。”
宴浩渺无暇去看他俩之间的热烈缠绵。
他提着衣袍蹲了下来,兴奋地在浴桶的另外一边,紧紧地盯着沈傲被划开的小臂。
“这小毒物怕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