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称呼，便已经拉开了亲疏身份。
意味着她心中如今不仅仅是起疑，而是有了定数。
爹肯定不是亲爹。
但娘，是亲娘。
楚玉山叹了一口气，与刚才对楚晴的态度不一样，他有些无奈，又无法端起长辈的架子。
“暖暖，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楚玉山眼见楚云暖目光清明，知道今日是瞒不过她了，只得低头道：“你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主院，朝着丞相府里祠堂的地方走去。
这祠堂，楚云暖原先来过。
当初与沈傲成亲后，她第一次回丞相府，特意来祠堂看过，但当时连个供奉母亲的牌位都没有。
她那时一心想着怎么对付沈昱，也就没有仔细追究。
楚玉山走在前面，推门进入祠堂。
屋内猛地一下就阴冷了下来。
楚云暖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却见楚玉山直接越过祠堂当中供奉的牌位，从明黄色的绸布后面，打开暗格，找出一把钥匙。
紧接着他撩开帘子，示意楚云暖跟上。
楚云暖上前快走了两步。
帘子后面，是一道暗门，楚玉山抬手按下暗道开关，原本平整的门板上，一块黑色的薄板无声的挪开，露出下面的钥匙孔。
楚玉山将钥匙插入，门一推开。
满堂的清香扑鼻而来。
是花香。
楚玉山走到窗边，将拦在那里的一块木板挪开，室内顿时就有了光。
不大的房间里摆设整齐，两边摆着冰清玉兰花，花朵还很新鲜，明显是这段时间，有人每天都来更换。
暗室的最中间供着一个牌位，楚云暖抬眸望去。
只见那牌位上，几个行云流水俊秀的字迹——
西南节度使副将——孟月之位！
楚云暖看着那几个字，身形晃了晃，眼角莫名地便湿润了一片。
脑子里零零碎碎的片段，一起涌现。
“东云节度使之女，擅妖法，二里之外，取人性命。”
“西南节度使孟秋阳的女儿孟月，好像就是随父亲常年驻守西南，但她死的很早，好像是二十多岁就死了。”
“孟月死的时候，你应该还没出生呢！”
楚玉山背对着屋内，看着窗外一片寂寥的风景，从这处看去，不远处正是楚云暖上次回来住过的阁楼。
“那天夜里很冷，但是月色却出奇的亮，你娘怀着你，敲响我府门。”
楚玉山深吸一口气，十分不愿意回想起令人心痛的往事：“我正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破了羊水。”
“我将她接入府中，生下你之后，她便去世了。”
楚云暖上前，指尖缓缓地在那牌位上划过，停留在孟月这两个字上，虽未曾谋面，可她相信。
如今这牌位上冰冷无情的两个字，也曾是一位巧笑倩兮的女子。
“丞相与我母亲，是旧识吗？”
若非认识，楚玉山即便是宅心仁厚，也不可能在大半夜的收留一名临产的女子，还将她的孩子，视为己出，以相府嫡女的身份养大。
想到这些，楚云暖的心中情绪复杂，她在原文中，并未曾看过有这样的情节。
“你母亲不仅有倾世容貌，更是能文擅武，为人善良。她虽是东云国人，但是与我宁国交好，更是与……”
说到这里，楚玉山顿了顿，沉默了。
“她遭人抛弃了。”楚云暖呐呐。
倾世容貌又如何，能文擅武又如何。
楚云暖只要一想到她孤身一人，在深冬冰冷的夜里，怀胎十月绝望地敲响丞相府的大门——
她的心，便一阵阵的收紧。
“丞相说我母亲擅武，我母亲使什么样的兵器？”
楚玉山摇摇头：“我未曾仔细见过，只知是某种暗器。”
“可是与这暗器相似。”楚云暖伸出手，掌心之中多了一把银色的手枪，在孟月牌位下，散着浅浅银光。
楚玉山转身，目光在看见那手枪时，眼神惊讶无比！
“你怎么会有……”
那便就是了。
楚云暖垂下眸子，默默的收了手枪。
所以，空间是她娘亲的。
不是皇后的。
皇后骗了她。
皇后怎么知道她是孟月的女儿？
怎么知道她能用空间？
一时之间，诸多疑问扰乱她的心绪。
却见楚玉山重新背过身去，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她低着头，缓缓地双膝着地，身子深深地低下去，对着楚玉山叩首行礼，情真意切：“云暖，多谢丞相，救命之恩。”
若是楚玉山当年伸出援手，那便就没有她的存在。
“你快些起来！”楚玉山见她跪拜自己，惊慌失措的上前扶起她，“出了这扇门，我还是你爹，明白吗？”
后面这句话，说得又凶又急。
楚云暖愣了愣，却见楚玉山的眸子里含着几分威严。
她顺从地点点头：“是，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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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鸽稳稳地滑行着翅膀，在竹林之间飞行，避开落下来的每一片竹叶。
最后，稳稳地停在了窗前，咕咕叫了两声。
屋内浴桶里，沈傲光着身子，泡在黑气沉沉的药桶之中，伸出没有伤口的那只手。
信鸽转动小脑袋，飞了过来，停在了他修长的食指上。
沈傲用拇指和中指，熟练的解下铜管，信鸽低头啄了两下浴桶上溅到的药水。
小爪子一滑，险些没站稳，被沈傲及时捞在手中。
“不可贪吃。”
他长臂一伸，露出线条结实的胳膊，将信鸽重新放在地上，看着鸽子歪歪斜斜走了几步，并无大碍后，这才展开小纸条。
目光快速的扫过信纸上的字。
沈傲眸色一凛，将纸条浸入药水里，顷刻毁尸灭迹，“哗”的一声从水里直接站了起来！
“你怎么站起来了！”宴浩渺从里屋出来，鼻子上塞着两团布，他正在研究新药方。
垂眸看见沈傲的手臂上，那狰狞的伤口里，仿佛有活物一闪而过。
宴浩渺脸色一沉。
他奶奶的这小毒物，十几年了也没杀死它！
沈傲低头取过干净的纱布，将手臂上的伤口包扎紧实。
“哎哎哎，你干什么去！”宴浩渺晃过神来，赶紧上前，将他重新按下。
“吃饭！”沈傲却长腿一跨，从浴桶里走了出来，擦干身体，动作利索的系上腰带，披上外衣，取过佩剑，头也不回的离开。
“吃你大爷的！“
气的宴浩渺跳脚大骂：“沈傲，你个没良心的！老子给你熬了整整一个月的洗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