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红豆望着儿时那张熟悉的脸。
那时，他还是个未及冠的少年，十二三岁的模样，脸上已经有了寻常少年没有的英气。
那时，他一身软甲坐在马上，目光里，是同样稚嫩前来送行的自己。
那时，他说，红豆，你先回去。
那时，他说，多谢这些年，你陪着我一起长大。
那时……
“啊！！！！”尖利的痛楚声在牢房里响起。
沈傲轻轻的拂开长袍，随即脚掌一挪，便就将那只手，踩在了脚下。
楚云暖被尖叫声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掌心却传来温暖有力的力量，沈傲紧紧的握着她。
步红豆不可置信的看着踩着自己手的人，却在那张熟悉的脸上，只看见了残忍与冷漠。
“傲哥哥……”
“啊！！！”
沈傲目光微冷，脚下的力度半分未见减缓：“说，谁派你做的？”
步红豆满脸的泪痕，仰着头：”傲哥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荥阳王印在哪里？”
“荥阳王印……”步红豆仿佛刚想起还有这个东西，“对，我带了王印来，傲哥哥！”
她仿佛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
“我把王印带给你了，他们说，只要我把王印带给你，把荥阳王的三千精锐带给你，你就会娶我，傲哥哥，那是我的嫁妆！”
步红豆的眼中，还剩余唯一的光。
沈傲的话语冷若冰霜，眼底一片森然。
“你可知，勾结荥阳王，乃死罪。”
他数十年不曾回过荥阳王府，自十二岁从荥阳王府离开，被召回京都，十多年为国征战，无数的受伤，无数次临死之时，出现在脑中的唯一信念，便是要保荥阳王一个晚年安康，如今……
却全叫一个丫鬟给毁了！
若不是念在她也曾是荥阳王府的人，他早就应该在她心怀不轨出现在将军府的时候，便将她逐出京都！
“到底是谁让你偷的荥阳王印？”陆群皱眉。
“我不知道……”步红豆神思混乱，“他们穿着黑色的衣服，我看不见他们的脸……”
沈傲不再听她胡言乱语，握着楚云暖的手，大步地朝着牢房的入口处走去。
整个牢房阴沉昏暗，唯独那一处，还有些许的微光。
“给她留个全尸。”
冰冷的一句，将唯一的光，也淹没了。
只留牢房深处，传来凄惨的叫声。
霍南烟和陆群从大牢里出来的时候，沈傲和楚云暖已经离开。
霍南烟翻身上马，她自小在江湖里混荡长大，对朝局之事，并不十分清楚。
“这王印丢了便就丢了，我平日里看江湖之中，贩卖官印的也不少，也没见朝廷就斩了哪个粗心大意的官员呀。”
陆群披着雪白大氅，坐在马背上陪着霍南烟慢慢的走，斯斯文文道：“普通官员丢了掌印，顶多就是被骂一顿，上奏阐明原因，再花点钱，再补办一枚便是。”
“就是呀，那荥阳王为何丢了就要掉脑袋？”
“荥阳王的王印，自是不同。”陆群淡淡说道：“荥阳王印直接掌管手下三千精锐，这三千精锐，并非宁国将士，而是由东云国调令派遣。”
“东云国？”
不是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归顺宁国了吗？
“若宁国不能善待荥阳王，这三千死士便会屠杀宁国边境百姓，拼个鱼死网破，甚至再次引起战争。”
“这就奇怪了，东云国为何如此器重一个异国的荥阳王。”
而从宁国的角度出发，一个与他国勾结的王爷，还有如此多的隐患，杀了不就好了？
陆群叹了一口气：“前朝镇国大将军平定东云国和宁国的战事后，东云国送来宁国的质子，便是荥阳王，只要荥阳王留在宁国一天，宁国和东云国之间，就能保证绝对的和平，也正是因为身为质子，知道自己难以逃离这场漩涡的中心，荥阳王一生，膝下都无子嗣。”
“质子？”霍南烟若有所思：“荥阳王若有子嗣，子嗣怕是要继续被留着宁国。”
“可他却将沈傲养大了。”
“准确的说，是养到了十二岁。”
“一个被他国质子养大的将军，那么沈傲的身份。”霍南烟立刻收了声，喃喃自语：“前镇国大将军在平定战乱后，遭东云国世子谋害身亡……”
陆群看了一眼霍南烟，转移了话题：“那么，问题来了，如今王印丢失，最有可能落在谁的手里？”
霍南烟皱眉：“不管是落在谁的手里，都有可能被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她蓦然睁大了双眼！
“你！”
陆群哈哈一笑，摇着扇子，率先打马而去：“接下来就要看看，我的太子哥哥，何时将王印给本王送来了！”
霍南烟：……
怎么还会有这种遇事不怕反而兴奋的主！
不过——
霍南烟的眼中，也是微火燃烧跃跃欲试，策马追上陆群。
“他若胆敢送来，本姑娘就给他一脚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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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就到了除夕，整个京都一片欢庆。
荥阳王印之事刚刚冒了个头，仿佛就被一双隐形的大手，无声地按了下去。
不论沈傲和陆群怎么暗中寻访，也无影无踪。
将军府的人热热闹闹的吃了团年饭，清霜也终于心想事成地得到了两挂鞭炮，在将军府周围，找了个空地放的噼里啪啦的，跟一帮孩子们闹得开心极了。
管家吩咐着下人将祭祖的果品摆放整齐，又着人在团年饭后，烧了香纸。
沈傲这日晚上难得的吃多了酒，早早回房就歇下了。
楚云暖去给他送醒酒茶，结果茶没动，她倒是被剥得一干二净，被沈傲捞在怀里胡乱瞎啃，不肯松手。
因着有几分醉意的缘故，沈傲的动作比平日里要来的粗放。
楚云暖躲不过，被紧紧地握住腰肢，任他摆弄。
她也是愉快极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喘息之间，只听见胸前传来沈傲微带醉意的嗓音，“暖暖，我们生个孩子吧。”
“咻——嘣！”
屋外，突然烟花绽放，映亮了屋内两人大汗淋漓的脸庞。
楚云暖闭上眼，将唇瓣落在他的额头，声音温软含着笑意：“好。”
这一声好，仿佛比此时绽放在京都城夜空里的所有烟花绽放的声音，落在沈傲的耳朵里，都来的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