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
厨房煮了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的时候,齐林已经喝得醉趴下了,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说得什么,也听不清。
沈傲招手,叫属下将他送了回去,又掏出沉甸甸的钱袋放在齐林的怀里,叮嘱属下:“要是齐副将的母亲骂人,就告诉她,今日发了月饷。”
“是,将军。”
侍卫将醉醺醺的齐林扶了下去。
饺子端上来后摆在面前,楚云暖一口也没动,垂着眸子看着桌面丰富的菜肴发呆。
“不合口味吗?”沈傲见她神思异样,再招手。
下人端上来两个热乎乎的烤红薯。
楚云暖平日里的最爱。
只是现在,她也只是看了一眼,叹一口气开口:“将军……”
“夫人有心思?”
沈傲要是再不戳破,他怕楚云暖闷在心中憋出病来。
今日在永安王府的事,他已经听说了,暖暖大可不必为这事烦恼。
太子不傻,还犯不着因为楚家的家事,来找暖暖的麻烦。
说到太子,沈傲也有些头疼。
今日入宫之事,还不知道该如何跟暖暖开口。
“嗯。”楚云暖酝酿着怎么开口,一抬眼却见沈傲也是一脸的愁容,不知在想什么,她试探着问道:“将军,也有心事?”
两人对看一眼,异口同声:
“你先说!”
“你先说!”
楚云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将军的事,是大事,还是将军先说吧。”
“我的事再大,也比不上夫人的心事重要,还是夫人先说吧。”
楚云暖心中踟蹰,想了想,“要不,一起说?”
“听夫人的。”
“那,一、二、三——”
“是今日入宫之事——”
“将军今日入宫——”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面面相觑,忍不住笑了。
“看来,将军与我愁的是同一件事。”楚云暖望着他,抿了抿嘴,“可是圣上下的旨意,让将军为难了?”
她猜,与父亲楚玉山有关的事,若没有落在太子手上,就肯定被沈傲赶上了。
沈傲点点头,他有时候觉得楚云暖像是下凡的仙女一般,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伸手握住楚云暖的手,仿佛是在安慰她,又仿佛是在说服自己。
“圣上今日召我入宫,是为了南城流寇一事,那帮流寇滋扰附近州府已有一段时日,州府兵力不够,太子劝说圣上,希望由我带兵,前去围剿。”
楚云暖说出他没说出的话:“是我父亲楚玉山此刻所在的州府?”
沈傲颔首,“据小道消息,那帮流寇正是因为扣押着丞相,以丞相性命要挟,才敢猖狂的为非作歹,州府不敢擅作主张,这才报上来。”
楚云暖的眸子轻轻颤:“那圣上的意思呢?”
沈傲漆黑的眸子看着她,不说话。
楚云暖恍然失力,目光茫茫,将原本就在意料之中的事实陈述了出来。
“若流寇不降,可击杀丞相。”
沈傲低头,心中盛满了愧疚。
家国之事,他向来知晓孰轻孰重。
可这一次……
“暖暖,对不起。”沈傲咬牙松开楚云暖的手。
圣命不可违,百姓的性命不可不顾!
楚云暖一愣,他为什么要道歉?
他该不会是打着要牺牲楚玉山的想法吧?
不行啊!
楚玉山不能死!
原文里永安王没有能上位,就是因为太子陆昱提前搞死了楚玉山,以至陆群过早的失去了她这位对田野调查感兴趣的而让丞相之位虚悬的爹的支撑,而败给了太子!
“将军,剿匪之事,我跟你一起去。”楚云暖必须保证楚玉山活下来。
“不可!”沈傲想也没想,豁然起身,直接拒绝。
剿匪和围猎不一样,面对的都是拿着刀剑的凶残敌人,一个不慎,极有可能丧命。
楚云暖咬着下唇,心中无数想法飞快掠过,思索着怎么样才能让沈傲答应带他一起去。
展示实力?
恐怕是为之过早。
以她现在的能力还无法完全熟练使用热武器空间,如果让沈傲看见了那些先进的兵器,她怕他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撒娇?
这一招对沈傲倒是管用,但是生死大义面前,也只管得了一时半刻,就算是哄骗他把自己一起带去,等到了地方,他也会让齐副将将自己送回来。
这样一来,不仅没帮上沈傲的忙,还会让他分心。
就在楚云暖犯难的时候,庭院之中,府中管家,领着一人疾步走来,楚云暖认得,那是在围场见过的齐公公。
齐公公迈步进来,怀里抱着拂尘,扫了一眼沈傲和楚云暖。
整个屋内,就她一个人站着。
楚云暖见状放下筷子,抬手理了理头发,站了起来。
大晚上的,宫里又来人做什么?
“沈将军,夫人。”齐公公作揖,从袖口拿出一封密信,递给沈傲:“这是圣上命老奴连夜送来,还请将军过目。”
沈傲接过来,打开一看,目光快速的扫了一遍内容,眉头皱紧。
他把信纸递给楚云暖。
楚云暖:???
这里有还有她的事?
展开一看,楚云暖的眼睛瞬间亮了,妙啊!
这是来自亲爹的需求啊!
信里说,楚玉山现在被困于姚定洲,姚定洲的那帮流寇押着他当人质,霸了姚定洲府衙,搜刮民脂民膏,州府无能,楚玉山看着百姓受难,恨不得以死谢罪,但求在临死前,见女儿一面。
至于为什么要非要见她?
大概是因为她那个爹,以为女儿得了太子宠爱,见女儿就能见太子,见太子就有生机。
殊不知,上一世让他命丧黄泉的,正是太子。
楚云暖把信重新递给沈傲,见他一脸不悦,冷冰冰地盯着齐公公,像是恨不得把齐公公扔出将军府。
楚云暖一脸的沉重:“有劳齐公公跑这一趟,还望齐公公回禀圣上,丞相乃我朝之栋梁,身为人子,云暖定会随夫君前去,见上父亲一面。”
说完,楚云暖看了看沈傲,叹气:“将军,这有可能是父亲的遗愿望啊。”
说完,她眼眶又开始湿润。
一边是圣上的旨意,一边是楚云暖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沈傲心中一阵烦闷,索性把信封往齐公公怀里一塞,冷哼一声,大步离开了。
“这!”齐公公不知道沈傲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口谕,是接还是不接呀?
大晚上的,他还要回去复命呢!
刚一转身,楚云暖从他袖子上把信纸拿了过去,斯条慢理的折起来放进袖子。
“公公请回吧。”
这便就算是接了,齐公公松了一口气,又想到什么似的,“那将军那边?”
唉——
楚云暖深吸一口气,把手揣进袖口。
公公啊,你可知,哄人是个难活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