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价钱好商量。”秦草也不想到手的鸭子飞了，笑着道：“吾这还得仰仗倮君卖些牛马，哪怕是田牛驽马亦可。若是倮君需求量大，八百钱也不成问题。”
想要买马买牛也不容易。
但别忘记，现在秦草可是五大夫。
以他的爵位，买些牛马并非难事。
不过，买完后还是得照常上户籍。
等要打仗了，一句话就要征调上去。
而且，同样不能随意宰杀。
简单来说，只是有使用权而已。
秦国就是如此，不是有钱就行。哪怕再富裕只要没爵位，那都是渣渣。秦法云：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
像寻常贾人出行，只配骑乘矮脚马。
像是戎马，商贾根本就不配骑。
若是逾矩，秦法可不留情。
“八百钱？”
这价钱倒还可以。
乌倮眯着眼，便准备答应下来。
不过，他很快就注意到皇帝那冰冷的眸子。
隐隐还藏着抹杀意！
“倮君嫌贵？”秦草见状连忙道：“倮君，柘糖来之不易。黔首种柘费尽心力，百炼方能得糖。吾与倮君做买卖，自然不能坑倮君。七百五十钱，真的不能便宜了！”
“不不不，你还是坑我吧！”
“哈？！”
秦草满脸都是问号。
啥情况？
乌倮吃错药了？
亦或者说，他听错了？
秦草回头看了眼云淡风轻的渣爹。
而后扬起手，狠狠拍了他大腿一巴掌。
“噗……”
秦始皇一口水全喷乌倮脸上。
疼的直接站起身来。
“你这瓜怂干啥咧？！”
“疼吗？”
“废话！”
“那我没做梦。”
“……”
“……”
秦始皇脸色铁青，眼神不善。
好好好，好滴很！
他这条龙腿是说拍就能拍的？
素来就只有他拍别人的份，谁敢拍他的？！
乌倮咽了口唾沫，擦了擦脸上的水。
“你看看，你把倮君喷成啥样了？”
“快，给倮君道歉，说对不起！”
“不不不……”
乌倮连连摆手，怕的腿都在打飘。
给他道歉？
那不是要他的命？
在秦国混的第一条原则：皇帝不会错。
错的是廷臣，是这个世界！
“倮君不必如此。”
“不不不，秦生言重了！”乌倮把脑袋甩的和拨浪鼓似的，连忙道：“只是小事而已，咱们还是说说这红糖的事。”
“哦，对……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乌倮拍着胸脯道：“这田牛驽马的事且放心，交给老夫便可。一百头如何？够不够？”
“啊，几十头就行了……”
养牛养马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行的。
这么多牛马，饲料都是笔不菲的开销。
万一出了什么差池，还得受罚。
“妥，放心就是！”
乌倮非常豪迈的拍着胸口。
几十头是吧？
懂了，九十九头！
还要驽马？
不可能，老夫这只有戎马！
乌倮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波必须得和秦草处好关系。看看皇帝刚才那眼神，吓得他两股颤颤差点没尿出来。再瞅瞅秦草，直接一巴掌拍皇帝龙腿上了，皇帝也只是骂两句而已。
要换别人这么干，祖坟都得被扒了！
“那这红糖？”
“千五百钱一斤，如何？”
“额？”
“两千！”
秦草打量着乌倮，“您老是没吃药，还是吃错药了？”
秦始皇皱着眉头。
这个夯货！
这么说不是明摆着让秦草起疑吗？
说实话，这纯粹是被秦始皇给吓的。
想想昔日的秦舞阳就懂，乌倮也是如此。
乌倮虽然被封君，可他心里门清儿。
他就是皇帝的一条狗，让他干啥就干啥。有人还笑话他，可他却从不在意。他做这些不是为别的，就是要让那些笑话他的好好看清楚！
当狗有什么不好的？！
你们倒是想当，可有这门子吗？
被秦始皇瞪了眼，乌倮自是六神无主。
还好，他恢复的还算是快。
见秦草起疑，连忙笑着道：“老夫如此，主要是为了交秦生这朋友。两千钱对老夫来说，也不过如此。况且这柘糖实属不易，两千也无妨。不过，老夫也有个条件。”
“什么？”
“柘糖除开老夫外，可不能再卖给旁人。”
草！原来是这目的？
想搞独家代理？
不过，这倒是也行。
反正饴糖的量就这么多，卖谁不是卖？
卖给乌倮，还能省下不少事。
关键是给的价钱高啊！
秦草去年卖柘糖，均价不过六百钱。
就这，还得被些官吏刮层油水！
你说说，挣点钱容易吗？
“倮君，这量你能吃的下？”
“放心！”乌倮拍着胸脯道：“老夫的买卖遍布各地，那些个豪商也都认识相熟。柘糖哪怕量再多，老夫也吃得下！”
“那就一千五百钱，吾也不能坑倮君。”
“不成，就两千！”
“……”
“……”
“……”
蒙毅等人在边上全都傻了。
买家往上抬价，卖家往下压价？
还有这么做买卖的？
“倮君，我真的不能坑你。”
“不不不，你今天必须得坑我！”
秦草看了眼渣爹，又看了眼乌倮。
现在，他全都明白了。
乌倮这明摆着是要来拉拢他的！
他动动脚趾都听明白了。
乌倮在咸阳肯定是打听过他的底细，这次来找他说是做买卖，实际上为的是拉拢他。钱倒是次要的，乌倮压根就不缺钱，光送的寿礼就价值万万钱！
几千几万钱，在乌倮眼里就是毛毛雨。
想必，乌倮也都听说了他的事。
皇帝破例准许他越官而功。
短短半年，自贾人一跃爵至五大夫！
三公九卿送贺礼，寿宴上皇帝赐字！
……
一桩桩一件件，乌倮想必都已知晓。
那么，乌倮必然会拉拢他。
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乌倮要连这都玩不明白早早就凉透了。就他知道的，乌倮还卖给杨端和等官吏数匹戎马。说是卖其实和送也没啥区别，要的价钱真不高。
现在，乌倮同样如此。
在外人看来乌倮很蠢，实则是大智若愚！
钱算什么？
权才是王道！
有了权，这钱还不是手到擒来？
哼哼，乌倮这点伎俩还想糊弄他？
于是乎，秦草站了起来。
“倮君，买卖是买卖，人情是人情。这柘糖最多一千八一斤，绝不能再高！”
啊呸！
真tnd别扭！
秦草也是满脸无奈。
曾几何时，他为了几钱都得磨碎了嘴皮子。
没成想，现在送上门的钱也不能要。
“额……那好吧！”
“……”
秦草傻眼了。
恨不得现在给自己两巴掌！
本来他想着乌倮再推搡回他就答应下来。
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
没想到，乌倮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了？
麻麦皮，他得少赚多少？！
“倮君先歇息会，吾去后面安排些菜肴。”
“善！”
乌倮颔首点头。
他可都听说了，秦草府上菜肴一绝！
等秦草走后，秦始皇瞥了眼坐着的乌倮。
“咳咳咳！”
“嗯？”
乌倮愣了下，而后赶忙站起身来。
“倮……倮……知罪。”
“柘糖，朕全都要！”
“……”
乌倮差点就哭了。
这……这黑吃黑啊？！
一点都不给他留？
“汝不满意？”
“倮不敢。”
“罢了，念汝此次寿宴也不容易，便赏汝一成。”
“多谢陛下！”
乌倮连忙作揖道谢。
扶苏在边上都看傻了。
瞧瞧，什么叫做帝王手段？
柘糖是乌倮买的，可皇帝一句话就全要了。
即便如此，乌倮半句话都没有。
在他沮丧之时，皇帝又开口给他一成。
并且，这一成还是赏的！
乌倮不敢有任何怨言，还得感激涕零。
不动声色中，柘糖就已成皇帝的了。
高，实在是高！
……
吃过饭后，乌倮满意的拍了拍肚皮。
“果然，秦生府上饭食的确美味至极。”
“这酒也不错，不愧是秦酒！”
秦草只是笑了笑。
“说起来，倮君准备何时去往塞外？”
“此次还得多逗留些时日。”乌倮捋着胡须，笑着道：“老夫还得去往蜀郡南郡，这几日还要拜访咸阳的至交好友。”
秦草颔首点头。
像乌倮这样的巨贾，自然都很忙碌。
乌倮主要的客户肯定是皇帝。
不过，他各地其实也都有买卖。
牛马这种皇帝肯定是全都要，但别忘记还有大量的羊。相比较猪肉，其实关中勋贵更喜欢吃羊肉。因为羊肉更为细滑鲜美，比猪肉要强不少。
所以先秦就有种说法：诸侯食牛，卿食羊，大夫食豕，士食鱼炙，庶人食菜。
只有卿级别的勋贵，才能吃羊。
当然，这事在战国就无法立足脚跟。
因为诸侯纷纷僭越称王，谁还管这些？
在秦国更是如此！
乌倮是先行来此，大量的牲畜都在后面，有专门的奴隶负责将牲畜赶来。在这时期，运送这么多牲畜可相当不容易，路上的损耗更是无法估量。
“秦生问这些作甚？”
“因为草还有两份礼物要赠予倮君。”
“礼物？”
秦草面露微笑。
接着，穗苗便非常识趣的提来个木制鸟笼。
这里面则是关着五只灰色的苍鸽。
看到苍鸽后，所有人全都愣了下。
包括秦草在内也愣住了。
“草！我鸽子呢？”
“我足足养了六只苍鸽，还有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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