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上，此为秦草所献草纸。”
“草纸？”
秦始皇正坐于章台宫。
他本来还在为赵高的事而生气。
听到秦草后，他脸上的怒气顿时消散。
取而代之的则是抹笑容。
“先呈上来。”
“唯！”
蒙毅老老实实的把木盒交予扶苏。
后者则是毕恭毕敬的将其放在台案上。
殿内人并不多。
除开他们俩，就只有李斯与杨端和。
他们都知晓皇帝的秘密。
所以，哪怕在场也无所谓。
“按喜君所言，这草纸能承字，介乎于绢帛竹简之间。比竹简轻，比绢帛更为便宜低廉。一张草纸，少说能承字数百，远比竹简轻便的多。”
“哦？”
草纸？
还真是新鲜！
这小子，总能给他整出点新花样！
秦始皇打开木盒。
映入眼帘的则是张折好的亚麻纸。
纸质比较粗糙，还泛着黄色。
有股独特的柘浆味。
“嗯？”
打开来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排排丑到令他窒息的字。秦始皇虽然字迹也不好看，但也比秦草这强太多了。
字虽说丑了些，但上面写了不少。
“杨家有女初长成，力拔山兮气盖世？！”
“……”
“……”
杨端和老脸顿时涨红。
秦草这小兔崽子，莫非是编排婵儿？
李斯嘴角抽了抽。
他虽说受过训练，可他真的绷不住了。
秦草这波简直是天秀！
“垂死病中惊坐起，反贼竟是我自己？”
“噗嗤……”
这回连带着蒙毅都绷不住了。
扶苏的下巴则是都快掉在地上。
他现在对秦草是真的心服口服！
举国上下，敢这么做的唯有秦草！
真乃狂徒也！
“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横扫饥饿，做回自己？”
砰！
秦始皇将亚麻纸重重摔在桌子上。
坑爹呢？！
这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有些还算有意境，有些纯属是搞笑的。
秦草这家伙明显还藏着掖着的。
秦始皇挥了挥手。
示意扶苏将纸分发下去。
他是亲自提笔，挥毫泼墨。
……
趁此功夫，李斯则是捧着草纸细细观察。还真如喜说的那样，这纸的确非常轻薄，简直是堪比绢帛。纸质略显粗糙，墨迹会很容易化开。另外就是太不保险了，他随手就撕下一角。经过水浸泡后，上面的字迹瞬间溃散。
“君侯，你……”
君侯这称呼，秦朝就有。
为丞相且爵至彻侯者，便为君侯。
蒙毅颤抖的看向李斯。
这可是秦草献上来的宝贝！
您老就这么撕了？
“咳咳，老夫就撕一角试试。”李斯面露尴尬，“这草纸似乎不是很耐储存。经过水浸泡后，立刻就会化开。应该是与绢帛类似，还不耐火烧。”
李斯还是很有实践精神的。
其实，他也点出了问题所在。
不要觉得纸出现后，立马就能取代竹简。
就说蔡伦改进了造纸术，很多人天真的认为就没竹简了。实际上在隋唐之前，竹简依旧是主流，纸的普及度并不高。
东晋时期的桓玄甚至还为此颁布了禁简令：古无纸，故用简，非主于敬也。今诸用简者，皆以黄纸代之。
作为丞相，李斯的能耐也不容小觑。
他造纸的本事没有，却很擅长于挑刺。
专业负责鸡蛋里头挑骨头。
虽然干的都是脏活累活，但秦国需要有这样的人在。如果说秦廷上下只有一种声音，那么对秦国反而会颇为不利。
很快，秦始皇也写好了。
洋洋洒洒写了几十个字。
【圣法初兴，清理疆内，外诛暴彊。武威旁畅，振动四极，禽灭六王。阐并天下，甾害绝息，永偃戎兵。】
“彩！”
蒙毅等人纷纷拍大腿赞叹。
实际上，秦始皇的字迹算不上好看。
当然，比秦草还是强很多的。
“这纸的确是便于书写，也更为轻便。”
“他是如何制成的？”
“葛布碎麻和柘渣，还能用青竹或是树皮。”
“嘶……”
饶是秦始皇脸色都变了。
说实话，这些原材料并不算贵。
当时他还奇怪，秦草为何要收集柘渣？
现在，他才算是都明白了。
甘蔗能用来榨取糖浆，熬制成红糖。
剩下的甘蔗渣也不能浪费，全都用来造纸。
通过这种方式，纸的成本会大大降低。
当然，纸的质量也会随之下降。
秦草也是有两手准备，用青竹古法造纸的话，那纸的质量就相当高了，就类似于是后世的宣纸。这种现在肯定是属于奢侈品，价钱必然要定的高些，要不然他怎么回本？
……
秦始皇望着亚麻纸，无奈苦笑。
他知道，秦草这么做都是为了承诺。
放过秦氏三族，必以百倍报秦国！
很显然，这亚麻纸就是秦草的报答方式。
诚然，这玩意儿的确有其弊端。
但同样的，草纸还能省钱省力啊！
“他还真是总能搞出点新花样来。”杨端和捋着山羊胡，无奈道：“若陛下未曾假扮成秦震，真不知他会走向何处。”
“所以，死人有时候比活人管用。”
秦始皇得意开口。
秦草简直就是如读者般的宝藏青年啊！
就像是无底洞，总有各种奇思妙想。
现在，他觉得假扮成反贼没什么不好的。
不光是他，他还得多安排点人。
最好是知道的人不多，又忠心的人。
“杨翁，明日通知武城侯王离见朕。”
“唯！”
王离，乃王翦嫡长孙。
去年王翦重病，希望秦始皇能准许他把彻侯爵位传给王离。秦国爵位的确是能世袭，但每次继承都会削去些许。
王翦这要求其实很过分，很贪。
当然，秦始皇最后还是准了。
只不过，他把武成侯变成了武城侯。言外之意其实很简单，就是王离距离武成这个封号还远的很。即便如此，也足以看的出秦始皇对王氏的重视。
即便王氏激流勇退，他们依旧是大秦豪族！
一门双彻侯，无人可及。
“蒙卿，贾人泉查的如何了？”
“禀上，他都已招供。”蒙毅抬手作揖，神色严肃认真，“按其所言，此事皆为谒者赵成所为。他喝过秦酒，觉得此酒甘甜味美。便安排泉以次充好以假冒真，借此而获利！”
“令赵高兄弟二人来见朕！”
很显然，秦始皇这是动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