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南眼眶霎时湿润了,她红着眼看着唐禺,哑声道,“那么大的一棵树,那么多的绸缎,你就没有半个字写给自己吗?”
唐禺将脸贴在她颈窝,小幅度的摇了摇头,“除了这件事,我再想不出我还有什么可以求神明的了。”
顾知南紧紧地搂住唐禺,她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无论说什么,都不足以来表达她现在的心疼与愧疚。
她稍稍仰身,与唐禺分开一些距离,继而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虔诚的亲吻着唐禺,用近乎颤抖的声音说道,“唐禺,神明没有听到我的心声,真正让神明听到心声的,是你。”
“对不起啊唐禺。”顾知南用食指指腹摩挲着唐禺的眉骨、眼睛、鼻梁、最后到他淡色的薄唇上。
她俯身,亲吻了唐禺颤抖的唇,说,“让你久等了。”
唐禺瞳孔猛地一缩,他短短的失神了几秒,随即毫无征兆的哭出了声。
他紧紧地抱着顾知南,将头埋进她的颈窝,贝齿用力的咬在她脖子上,力气之大,不过片刻顾知南便感觉到自己的被唐禺咬的位置已经痛到麻木。
顾知南丝毫没有要推开唐禺的意思,她始终搂住他的肩膀,任由他像个孩子一样在自己的怀里委屈的大哭。
唐禺哭的很凶,比上一次得知顾知南恢复记忆时哭的还要凶。
“南宝,我一直,一直都很害怕,从回到过去的那一刻起,我每一天都过得惴惴不安,我不知道发生在我眼前的这一切是真是假,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可以重写过去的一切,我害怕你只是我的一场梦,害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黄粱一梦……”
唐禺哽咽着,轻轻舔了舔他刚咬出的那个血淋淋的齿痕,“那么多个日夜,明明你就躺在我的身边,可我却还是害怕到连眼睛都不敢闭上,我害怕等我再一睁眼的时候你就消失了,更害怕你只是我病发时脑补出来的幻象,所以我只敢一次又一次的贴近你,一次又一次的感受着你的呼吸,用你的温度和呼吸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唐禺在哭,顾知南同样也在哭。
她抱着他,温柔的抚摸着他,一声又一声、不厌其烦的告诉他,“我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唐禺,神明真的听到了你的祈求,我们真的重新来过了。”
终于,唐禺哭声减弱,他怀抱着顾知南,与她一起相拥着倒在了床上。
顾知南蜷缩在唐禺怀里,她下巴微扬,凝视着唐禺殷红的双眼,心疼的用指腹摸了摸他的眼角,“哭的眼睛都肿了,眼睛疼不疼?”
唐禺握住她覆在自己眼角处的手,摇摇头,随即又颤抖着用指尖似有若无的碰了下顾知南血淋淋的牙痕,哑声问道,“疼吗?”
顾知南摇摇头,莞尔而笑道,“就刚咬上的时候有一点点疼,但是很快就没感觉了。”
唐禺抿了抿唇,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愧疚,他薄唇翕动,刚想说话,却被顾知南倏地指尖遮住了唇瓣。
“道歉的话就别说了,这两天我们光给对方道歉了,光是对不起那三个字我就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如果你真的觉得对我很内疚的话,不如把道歉的话换成别的?”
唐禺哑然失笑,反问道,“换成什么?”
顾知南勾着唇,笑得意味不明,她抬手,用指尖勾勒过唐禺的锁骨,轻声道,“你说呢。”
唐禺眯了眯眼,眸光肉眼可见的浑浊了,他喉结轻轻滚动一番,搭在顾知南腰间的手用力一扣,低声道,“我还是更想听南宝说。”
顾知南抬了抬眸,潋滟的桃花眼里闪着狡黠的光,看起来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她凤眸微眯,静静地凝视了唐禺两秒,随即将她的答案用实际行动来告诉唐禺。
寂静的夜,一声声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呜咽声与哗啦啦的铁链声交织在一起。
迷失时,唐禺将沉重的身体扑压到顾知南的身上,用压抑的声音沉声说道,“南宝,说你不会离开我,说你这辈子也不会离开我!”
顾知南轻咬唇瓣,用几乎破碎的声音学着他的话,一字一顿,字字郑重的说道,“我不会离开你,顾知南,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唐禺。”
当干涸的田野被浇灌上雨露,当荒芜的旷野滋生出春芽,那无数个支离破碎的日子,终于在这一刻镜圆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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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知南这一夜睡得很好,自重生以来,她还没睡的这么好过。
在做了一场温暖而绵长的美梦后,她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唐禺精致到无可挑剔的睡颜。
男人显然还在熟睡,他呼吸平稳而悠长,细密的长睫勾勒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薄白的眼皮轻轻合着,没有抖动。
顾知南勾了勾唇角,她抬手,用指尖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下唐禺的眼尾,随即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轻声道,“早安,唐先生。”
唐禺紧闭的双眼轻轻地抖动了一下,他眼睛缓缓眯开一条缝,继而又疲倦的合在了一起。
他伸手,抓住顾知南的手,五指缓缓钻进她的指缝,声音惺忪又低哑的说道,“乖,再陪我睡会儿,好不好?”
当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的时候,素来不懒床的唐禺竟难得的会提出多睡会儿的要求。
顾知南忍俊不禁,她一边觉得唐禺这撒娇的样子可爱的不行,一边又情不自禁的心疼他。
她捏了捏与唐禺十指紧扣的手,俯身,又温柔的亲了亲他,轻声道,“乖乖睡吧,我陪着你。”
顾知南安静的打量了唐禺一会儿,时间一长,她渐渐地也生出几分困意,不一会儿便又沉沉的睡了一觉。
等这次她再睡醒时,窗外的天都已经暗了下来。
顾知南双眸微瞠,诧异的看着同样睡醒了的唐禺,问他,“我的天,我们是睡了一整天吗?”
唐禺摸了摸顾知南的脸颊,眉梢眼角都挂上浅浅的笑,“嗯,如果再多睡几个小时,我们就成功睡够了一天一夜。”
顾知南挑了挑眉,打趣道,“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突然觉得我们蛮厉害的。”
唐禺哑然失笑,他俯身,用额头抵住顾知南的额头,半晌,他轻声道,“南宝,陪我去看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