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浮白微微摇头：你当着官都保不住，何况不当官呢？
只怕他拒绝项家之后，项家很快就会利用朝中的势力，先是给项长君贬官外放，如果他还坚持，下一步可能就是贬官流放了。
真走到了那一步，项瑾溪？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不到十岁的孩子都明白这个道理。
说到底，项长君已经无力保护他的女儿了，他现在的选择只有两个。
一是把女儿当做筹码，为自己赚取更多的利益：联姻之后，项家自然会稍稍重视项长君，而蔡侯方面，在朝中也会成为他的一大助力。
二是保护女儿，为她找个可以庇护她的人。满朝文武，既不畏惧蔡侯也不害怕项家的，有几个？
很明显，项长君选择了保护。
“京城能够保护小女的不少，但大多我也巴结不上，即便巴结得上，人家也未必会因为我而得罪项家。楚驸马则不然……”
项长君没有说下去，但楚浮白明白他什么意思。
首先他认为，楚浮白和项家有仇，他应该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恶心项家的机会。其次他还认为，自家女儿有才有貌，楚浮白是出了名的好色，自然不会拒绝项瑾溪这样的小美人。
但无论怎么想，楚浮白都还觉得不真实——这事儿如果是发生在李小白那个时空，他倒是不会怀疑，为了女儿不惜一切的，他也曾听说过不少。
可这个时空……
但细细梳理一下，项长君的做法又是正确的，在他能力范围之内，把女儿交给楚浮白，或许已经是他能想到的、保护女儿的唯一方式。
“你不怕我待她不好？”楚浮白淡淡的问道。
项长君叹息道：“便是把女儿交给天下第一的君子，也难免担心，何况驸马似乎也称不上君子。”
“这话说的，我好伤心。”楚浮白呵呵笑道。
项长君正色道：“若非今日上朝，我必不会想到托付驸马，但得知观音庵为驸马所破，我便知道，把小女交给驸马，尽管名分、名声未必好，但必然会生活的很好。”
“你搞错了吧？不应该是反过来吗？听说了不应该更恨我才对吗？”
“驸马做了我想做而不能做、不敢做的事情，我为何要恨驸马？”
今天项长君带给他的惊讶不少，但还是这句话最令他惊讶。
“此话怎讲？”
“项家观音庵，我很早就有所耳闻，听说项姝族姐被送入观音庵，我只恨不能掌握项家，无法将其救出。楚驸马救出项姝族姐等人，难道不知将她们留在身边的危害？尽管如此，驸马并未抛弃她们，可见驸马……”
楚浮白忽然摆摆手，制止他说下去，然后便闭上眼睛，右手捏着眉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项长君和项瑾溪都不敢说话，只面面相觑，项长君有些担心，毕竟他和楚浮白没有什么交情，楚浮白是否会为了他得罪蔡侯和进一步得罪项家呢？
项瑾溪也很担心，她自始至终没有表示，倒不是她没有开口表达意见的资格，而是来之前，项长君就已经跟她说清楚了各种可能，其中之一，便是被楚浮白拒绝，项瑾溪无奈嫁给蔡侯。
蔡侯与楚浮白相比，性命与清名相比，两父女做出的是一样的选择。
“项姑娘。”楚浮白忽然睁开眼睛，“一直都是你父亲在说话，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是怎么想的？今晚前来，是你自愿的吗？”
项瑾溪只低着头，轻声道：“一切凭父亲做主。”
“好！这个人，这个事儿，我接了！”楚浮白果断给出了答案。
他的态度，反而让项长君心里没底了，殊不知楚浮白也有他的考虑。
他和项家，已经水火不容，将来要消除门阀，或有可能会用对付宇文家的方式去对付项家，这必然会让自家某些人伤心难过。
项长君让楚浮白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只是这种可能还很远，而且楚浮白也需要更多的观察，才能做出决定。
“不过你明天不要来。明天，你请假不要上朝，要撒出家里所有人，满京城的去找，也可以去报官，反正能闹多大就闹多大。三日后，我会派人去给你送信，然后你再来公主府，这样会更真一些。”
楚浮白又给项长君梳理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前半段不需要改变，不过要加一点，便是下朝之后，得知观音庵真相的项长君，与女儿大吵一架，所以项瑾溪才会夤夜离家，试图去见楚浮白。
之后，楚浮白深夜回府，得见项瑾溪，便把她带回了家。
“令爱失踪，你自然着急，于是撒出人手，找了三日，三日之后，我便派人把令爱送回项家，与之同去的，还有纳妾之资。”
“纳妾！”父女二人皆忍不住惊呼出声。
“没错，纳妾，这样对你们有好处。令爱被我骗回家过了三天，以后便没名没分的留在我家了，是不是显得她太不孝了？如此一来，项先生与我更加不共戴天，你日后想见令爱，也只能偷偷摸摸的来。纳妾，名声确实也好听不到哪儿去，但起码是个名分，日后项先生想见女儿，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来我公主府。如何？”
其实这对父女对此根本没有意见，不仅没有意见，反而还有些欣喜。
原本他们期望的只是用项瑾溪的清白换其性命，压根就没想过楚浮白给出名分的事儿，但没想到楚浮白竟要纳项瑾溪为妾。
这就好比，做好了吃粗茶淡饭的准备，结果却上了饕餮盛宴，虽然没有龙肝凤髓，可也确实是意外之喜。
高兴之余，项长君又不免担心：“大罗没有明文规定驸马不得纳妾，但也确实没有驸马纳妾的先例。公主殿下……”
“公主那边你不用担心，我自会说服她。”
看楚浮白自信的模样，项长君也不好说什么了，但还有个阻碍，那便是项家，项家会同意项瑾溪给楚浮白做妾吗？
楚浮白哈哈大笑：“项家恐怕巴不得呢。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对我用美人计，却苦于没有机会安排吗？项先生放心，项家非但不会阻止，还会因此重视你、提拔你，你就等着升官吧。”
项长君瞬间明白了，项长君的女儿，成了楚浮白名正言顺的妾，那么项家必然会好好利用这一点，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本不欲让小女成为牺牲品，结果仍逃不了这样的命运。”
楚浮白笑道：“天下谁不是身不由己？项先生若是项家族长，岂会让项姝进观音庵？怎会连女儿都不能保护？我知你今晚到此，实属无奈，我都明白，不过这件事。还是要问令爱的意见：项姑娘，我娶你做妾，你愿意吗？”
这让项瑾溪怎么回答？
看似楚浮白给了她选择，但项家会给吗？蔡侯会给吗？所以楚浮白一个人给出的选择有什么用呢？结果还不是没得选？
楚浮白一再追问，项瑾溪终于还是含羞带怯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了。我当着你父亲的面保证：我不敢说你一辈子都不会伤心流泪，但我可以保证，你今生都不会吃苦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