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大臣懂行的,显然都知道楚浮白将要说什么,顿时就有人出面喝止。
“楚驸马又要诬陷谁人?”
这次出来的,竟然是左相,可见楚浮白的话威力倒有多大。
黄龙帝一声冷哼,朝堂渐渐安静。
“楚浮白,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朕不明白。”
“皇上,臣为了肃清水贼,也曾深入水贼,与一些团伙打过交道,也查到了不少背后黑手。江面水贼横行,主要在洞庭一段及扬城姑苏河段。臣本以为,这是水贼划分势力,然深入其中调查,却发现不然。”
左相试图阻止楚浮白说下去:“皇上,贼寇,各占其地,各有其法,是以才有占地为王的说法。”
另有官员起身,纷纷附和左相。
楚浮白只看着他们表演,并不说话,黄龙帝脸色也阴沉下来,盯着楚浮白既希望他说出来,也希望他就此住口,以免把满朝文武得罪太深。
然而楚浮白可不在乎这个,他静等朝臣住嘴,看着左相,问道:“左相大人,您是和哪里的水贼打过交道吗?”
左相冷哼一声,看样子是不屑搭理,就这样的回答,回答他就输了。
楚浮白也没想让他回答,,只笑道:“各位大人和贼打过交道吗?为什么那么清楚水贼的规矩呢?”
左相不能不说话了,立刻喝道:“楚浮白!休想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诬陷本相。本相为官三十载,岂会与贼寇为伍?”
“皇上,请容我说一段自己的经历。”
黄龙帝大手一挥:“准了。”
“世人皆传,我好色如命,我怎能辜负世人,自当摆出好色模样给大家欣赏。当日我初到蜀地,便问当地长者何处有美人。当地长者告诉我,有花魁号天下一美,我便欣然前往,却不料,那位天下一美乃十几年前名动奕城的花魁,如今早已年老珠黄,不复当年。我悟出了一个道理:高低好坏,不可尽听人言,唯亲眼所见,亲身所感,方能无误。”
楚浮白这才看向左相与诸多朝臣:“各位大人说我胡说,想必各位都曾与贼寇有过交往,不然怎知我是胡说呢?”
左相冷声道:“每年各地方官员抓捕贼寇审讯,案卷都将送入刑部,本相也做过刑部侍郎,审案卷无数,岂有不知?”
“姑苏死牢深处,有水贼江方大的军师周平泰,已关押数年,我去看他的时候,牢房之内,有四书五经,有文房四宝,周平泰孤单了,狱卒还会去找个青楼女子陪伴。左相可知道这件事?”
左相看向刑部尚书,刑部尚书喝道:“荒唐,姑苏岂敢。”
“可他偏偏就有啊!江方大每年给死牢几千两银子,就解决了。”
黄龙帝怒喝道:“刑部,可有此事?”
刑部尚书忙道:“臣不知,想那姑苏并未将此人案卷递交刑部。”
这还用说吗?肯定不会递交的啊。
黄龙帝又问楚浮白:“那周平泰现在何处?”
“臣派人把他从死牢里劫出来,将他还给江方大了。”
此言一出,便是黄龙帝也不禁大吃一惊。
朝臣吃惊,惊的是楚浮白竟敢承认劫狱,这岂不等于间接承认“勾结匪类”的指控了?
黄龙帝吃惊,也是没想到楚浮白会承认,毕竟他和江方大的交易,黄龙帝虽然清楚,却也知道这样的事情绝不能传出去。
楚浮白突然曝出又是什么打算?他究竟想干什么?
殊不知楚浮白也有他的打算:他和江方大的关系,不可能永远保密,有心人若要调查,其实不难查出来,与其等日后被人查出来,倒不如今天大大方方的承认,省的日后会有麻烦。
朝臣自然会抓住机会指责楚浮白,试图以此为突破口做实他的罪名,然楚浮白还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皇上,臣放走周平泰,也有臣的用意。江方大盘踞江海数十年,手下有贼兵数万,更有八大天王,个个英勇善战,最可怕是他们手中握有可在水面燃烧的火油。朝廷多次派兵剿匪,花费银饷无数,成效却是甚微。臣本打算剑走偏锋,利用周平泰,铲平江方大,却不料,周平泰反倒拉着江方大去铲平了宇文家,也是宇文家恶贯满盈,得了报应。”
黄龙帝呵斥道:“宇文家传承数百年,为本朝立过汗马功劳,不可对宇文家不敬。你是如何说服周平泰的?”
“周平泰是读书人,也有报效朝廷之心,臣答应他,只要他能说服江方大解散水贼,臣愿恳求皇上赦免其罪,并给他们报效朝廷的机会。这条计策也获得了长公主殿下的认可,长公主殿下与臣,本打算和江方大接触之后再根据情况上奏皇上,但没想到,接下来事情却不受控制了。
“臣与扬州牧、宇文家有些矛盾,两方联合,以剿灭水贼为名,派兵封锁整座姑苏城,如此便导致扬城空虚,给了江方大可乘之机。他竟调派所有贼兵,直奔扬城,当晚便把城内的州牧府衙和宇文家大宅夷为平地。”
黄龙帝不等朝臣询问,便问出了朝臣想问的问题。
“江方大之所为,是否由你授意?”
“皇上,给臣两百个胆子,臣也不敢啊!江方大灭门宇文家,实乃是双方之间的仇恨,与臣没有半点关系——当时臣被困家宅,神纪司的差人都无法靠近臣在姑苏的下处,何况水贼?就算想幕后指使,也做不到啊。”
黄龙帝又问道:“江方大与宇文家有何仇怨?”
“据周平泰和江方大交代:这些年朝廷每每派兵,为何无功而返?便是因为扬州牧和宇文家与江方大暗有勾结……不过这里面的事比较复杂,具体的臣还没来得及调查清楚就回京了,剩下的事情,臣已交给新任扬州牧继续调查,一个月内,当有结果。“
这次不等黄龙帝开口,便有朝臣大喝道:“楚驸马,宇文家已然遭逢此等大难,驸马还要恶言诬陷?于心何忍啊?”
“国法之下,有公心,有私心,唯独不能有不忍之心。此事尚在调查之中,我只是说了我已经知道的,若宇文家与江方大无私,自有皇上和朝廷还其清白,若确实有勾结,不管是宇文、还是宇武,皆当惩处。说起宇文家也只是说起一个现象:官商与贼寇勾结的现象。”
左相问道:“驸马与钟天王、江方大等水贼,便不算勾结吗?”
“当然不算了,左相,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和钟天王结识,洞庭水贼减了至少大半。我与江方大碰面,江方大自认罪孽深重,无颜再入大罗,便率领部下,远渡重洋而去。朝廷派出的官员,几十年都不能解决的事,我不用朝廷一兵一卒,解决了,这也算勾结吗?如果这也算勾结的话——臣请皇上将微臣之罪公告天下,严惩微臣。”
黄龙帝微微皱眉,楚浮白越发不像话,这样与满朝文武为敌,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不过,勾结匪类的罪名,至此倒是可以画上句号了,至于假冒钦差,事急从权,皇上不追究,也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