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霖听着徐绣珠离去的声音,虽然明知道她已经哭得成个泪人,可是依旧狠了心肠没有追随出去,他必须断了徐绣珠的念想。
徐知霖举起手揉了揉眉心,觉得甚是心烦。
夜里,他沐浴更衣后,准备上床睡觉,却突然发现,床榻上竟然有人!
他呵斥了一声:“是谁?出来!”
就见只穿了一件单衣披着一头秀发的徐绣珠可怜兮兮的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哥哥!”
徐绣珠本就生的美艳,她的美不同于池念舒那样纯净,相反的,随着年岁渐长,徐绣珠眉眼间都有了自己不曾察觉的娇媚,现下因为躲在被窝里闷了会,小脸红透了,更让她娇艳动人,勾人心魄。
徐知霖脸色一沉,如今他们二人都不是孩童了,徐绣珠不是不懂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更何况,她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她的亲哥哥!
“哥哥!你当真不要我了么?”徐绣珠看到徐知霖背过身,一个眼神都不肯看着她,她从床榻下下来,不顾一切从背后抱住了徐知霖,徐知霖浑身绷紧了,他面目清冷俊朗,鼻峰挺直,嘴唇微抿,哑着声音却又严厉地说道:“松开!”
徐绣珠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天知道今夜做出这样的举动,花了她毕生的勇气,可是她已经想不出其他办法,让徐知霖明白自己的心意,所以只能想到最蠢笨的法子,让哥哥接受自己的爱慕。
二人不知道僵持了多久,徐知霖伸手,将徐绣珠的手指一根根用力掰开,然后往身侧一甩,徐绣珠还想抓住他的衣服,可是徐知霖已经大步向前走了几步,头也没回:“徐大姑娘难道竟然如此不知道廉耻吗?”
徐绣珠血色尽褪,今夜如此本就让她极致羞愧,没想到徐知霖竟然还出口讽刺,不知廉耻?这样的话竟然从哥哥口中说出……
徐绣珠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豆大的泪水就这样落下,秋夜地上寒凉,可是却没有她的心寒,徐知霖,将她的所有爱意和一片芳心嗤之以鼻,甚至语气中的厌恶让她觉得自己比那勾栏院中的女子更加下贱。
徐知霖将自己的披风扔在了徐绣珠身上,然后语气冷若冰霜道:“我不想再见你出现在这里,出去!”
从小到大,哥哥何曾用这样的话语同自己说过话!那一件扔在自己身上的披风就好像一大块巨大的遮羞布,告诉自己今夜做了什么事!
不知过了多久,徐绣珠缓缓回头,将徐知霖的披风叠得整整齐齐放置在了床头,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理会徐知霖,转身走出了徐知霖的寝室。
穿着单衣的她独自走在徐府的小石子路上,丫鬟寻到她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脸色苍白得不像话的大姑娘,丫鬟急忙将手中的披风给徐绣珠披上了:“姑娘,大半夜的您跑哪里去了?让奴婢好找!赶紧回屋子里去,姑娘定是受了寒风,奴婢给你热上一碗姜汤!”
深蓝的夜空极其深邃,璀璨的星星看得清清楚楚,如今临近冬日,夜里的寒风已经让人冷得打颤,徐绣珠却一点也感受不到凉意,满脑子都是徐知霖的呵斥:不知廉耻。
她失魂落魄回了屋中,身子不住颤抖,婢女端来姜汤,看她在床榻上这副模样,不放心道:“小姐,不然我请大夫给您瞧上一瞧吧!前段时间才发了高热,可不要又病了才好!”
徐绣珠拿过姜汤,暖了暖手,随后哑着声音道:“我无事!刚刚就是梦魇了,你下去罢!我喝完姜汤睡下便好了!”
语调毫无起伏,甚至连眼神都是空洞的,婢女看着面前的徐绣珠,心中甚是担心,执意今夜要在屋中照顾她,徐绣珠却将人赶了出去,将自己蒙在了被窝里,整个脑子都是哥哥对她无情的斥责……
这么些年来对徐知霖的一片芳心换来的却是“不知廉耻”四个字,上次在红袖昭他说自己不知礼仪,眼下说的话却一次比一次重,她长这么大,何曾对其他男子如此过,自从她懂事以来,她只绕着徐知霖转,身边也只有徐知霖一人……
可是换来的却是他的冷眼嘲讽……呵,徐绣珠啊徐绣珠,床榻上的徐绣珠浑身发颤地蜷缩成一团,可是却流不下一滴眼泪。
徐绣珠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个荒诞无稽的梦。
梦里她还是一个小女孩,徐知霖也尚未长大,他们就在京都徐府的院子里,他教她识字,教她说话,小时候徐绣珠开口说话得慢,徐知霖一字一字反复引导她,从来不曾发脾气,所以徐绣珠学会的第一个字便是“哥”。
那是一个日色极美的冬日,院里的雪白皑皑一片,徐知霖抱起开口喊“哥哥”的徐绣珠开心的转着圈,徐绣珠被逗得哈哈大笑。
场景一换,徐绣珠梦到她一身红嫁衣,坐在满屋子都是喜庆之色的床榻上,她揣着一颗不安羞怯的心等着人,等啊等,终于将人等来了,是她心心念念的徐知霖,可是为什么,徐知霖眼中只有嫌弃和厌恶,似乎对他来说,自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是你毁了我一生清白,毁了徐府名誉!”
“哥哥……”
“别叫我哥哥,我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妹妹……”徐知霖绝情的转身离去,任由徐绣珠如何哭着喊叫,都没有挽留住他。八壹中文網
徐绣珠惊醒,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色虽惨白,但是心中却做了个决定。
……
第二日一早,徐知霖本以为徐绣珠又会如同上次那般,闹出一番脾气不理会他,却没有想到,等到他起身去到前厅的时候,徐绣珠已经如同往日那般,在桌上为祖母添茶了。
“知霖来了!快坐下罢!一起用膳!”徐母今日看起来心情格外好。
徐知霖有意看向了徐绣珠,虽然她有意用胭脂水粉将眼下的乌青细细掩了去,可是小脸的憔悴却显而易见,甚至不知道为何就连今日她脸上的笑容,在徐知霖看来都格外心疼。
“母亲今日心情似乎不错!”徐知霖也坐下,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徐老夫人先开了口,拿起绣珠的手轻轻抚摸了下,说:“你妹妹总算开窍了!同意同那户部侍郎的三公子见上一面!”
徐知霖刚拿起的筷子一顿,看向徐绣珠开口问:“户部侍郎的三公子?”
徐绣珠却没有理会他,轻轻搅拌面前的燕窝粥,然后又吹了吹,将一口热粥送进口中,徐母笑着点头道:“珠儿是个懂事的孩子,知晓你父亲三年前为她看中的三公子,她说如今既然回了京,若是要见,也应该见见三公子,好全了两家的体面!”
徐母开心得合不拢嘴,徐绣珠也轻轻笑了笑,没有做多大的回应,徐知霖却发现,徐绣珠一个正眼都不看向自己,他蹙了蹙眉,开口问道:“为兄为妹妹择的几为公子,妹妹是否看过了?”
徐绣珠拿起巾帕擦了擦嘴角,淡淡开口道:“哥哥平日繁忙,就不劳哥哥费心,母亲自会为我安排。祖母,母亲,哥哥,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我今日约了念舒去王府,便先行一步了!”
徐绣珠行了礼便退了出去,言行举止无一可挑剔,徐母看着女儿的模样,满意的开口说:“霖儿,听说昨日绣珠去找你了,从小到大她只听你一个人的话,看来定是昨日你好好开导她了才让她突然开悟了,你定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吧!”
徐知霖笑笑不说话,盯着徐绣珠远去的背影,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自己再也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