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池念舒就被大夫人从床窝里叫起。
这两日陈筱柔决定带上池念舒去寺庙里祈福,便同书塾里的先生告了假。如今看到女儿眼下的乌青,陈筱柔生生给吓了一跳,池念舒生怕昨日和阿元相见之事败露,急忙找了个借口说昨夜有蚊子扰了自己,所以一夜都睡不安稳。
这倒让小秋被轻责了一番,说没有提前在炉子里点上些艾叶,驱赶蚊虫,池念舒看自己娘亲有些生气,急忙撒了娇,这才算完事。
陈筱柔带着池念舒和张妈妈,三人乘了一辆马车前去寺庙中,陈筱柔说今日既是去礼佛,就不带上阿元了,免得这些随从身上戾气太重,扰了佛堂净地。
池念舒无法,也只好听从了陈筱柔的话。
到了寺庙,池念舒向来是个管不住的性子,趁着娘亲和张妈妈在祈福,便偷偷溜到了其他地方,看到了一个小尼姑,便上前笑着问道:“小师傅,我想求一张平安符,请问要去何处求取?”
那小尼姑年岁不大,道了句“阿弥陀佛”后便告诉池念舒说这寺庙里有为众多礼佛之人准备的平安符可移步佛堂拿取,但若想要求取开光的平安符,便是要从寺庙大门底下的台阶算起,三步一跪至佛堂中,便能求得开过光的平安符。
但是小尼姑也说了,开过光的平安符并不容易求得,每日寺庙只有五个,今日恐已经被人求取完了,若是池念舒想求取开过光的平安符,便要明日早早前来。
池念舒想着沈元宗此番回京都定是诸多凶险,所以她定要为他求上一枚开过光的平安符。
于是她找到了陈筱柔,告诉她说先生留了作业,恰好与礼佛有关的,她想着今日在寺庙中借宿,好请教寺中的师傅。
陈筱柔半信半疑,但是看到池念舒一脸坚定的模样,倒也只能相信了,这寺庙是她经常来的,同这里的师太住持也是相熟的,以往也不是没有过在庙里留宿祈福的时候,所以也就应了池念舒的请求。
母女俩便临时决定在庙里借宿一晚,庙里的师傅们为她们安排好了房间和斋饭,陈筱柔用过饭之后,便带着池念舒到师太房中讨教去。
可是池念舒听没有一炷香时间,便昏睡过去了,陈筱柔一脸歉意,师太却不在意,温和地笑着说:“小施主还小,能有此定力听贫尼讲了那么久的经文已经不容易了。夫人今日礼佛想必也是劳累了,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
陈筱柔带着池念舒回了屋中,片刻后,自己也上榻歇息了,因为一日的疲劳让她
很早就进入了梦乡。
倒是池念舒,不到寅时便自动清醒过来,许是想为沈元宗求取平安符的事情压在了她心中,她蹑手蹑脚翻身下了床,穿好了衣裳,提着一盏小灯笼便出了门。
秋夜的寒凉还是让小姑娘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抖,一路上已有早起的寺庙姑子在打扫院子里的落叶了,看到软糯的小姑娘提着灯笼缓缓走下台阶后,开始认真的三步一跪,皆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不过很快她们就继续各自干手里头的活,在这寺庙里呆久了,前来求平安的人太多了,不管是老人还是年轻人,不管是富有的还是贫苦人,形形色色人群对她们来说早已经习惯了,不过这般幼小的小姑娘,倒是第一次见到。
池念舒不过重复了几次额间已经有些薄薄的汗珠了,她想着幸好平日里自己体质还算可以,若是换成其他贵家小姐,定是跪不到那佛堂上去的。
慢慢的,前来求取平安符的人渐渐增多了,哪怕池念舒是今日第一个前来的,可是后边的人群慢慢加快了跪拜的脚步,这让池念舒紧张起来,也不停加快了自己跪拜的速度。
这爬台阶本就是体力活,如今还要加上一跪,池念舒的膝盖早已经疼痛不已了,原本干净的裙纱也染上了一层灰,可是她顾不得那么多,贝齿轻咬着,不敢有一丝松懈,再往上的台阶,她觉得自个儿已经有些头昏脑花了。
毕竟她年纪小,已经有三个年轻人先她一步跪拜到了寺庙大门口,她心里一急,最后一步竟踩了个空,生生的将膝盖狠狠撞向了台阶,刺骨的疼痛让她瞬间白了脸,小手也为了稳住身子擦伤了。
汗水已经将她的衣裳都打湿了,可尽管如此,池念舒依旧含着眼泪,不肯放弃,终于跪完最后一步,她拖着受伤的脚进了佛堂,拿到了今日最后一枚平安符。
池念舒像拿着珍宝一样将它小心翼翼收好,回头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刚踏出寺庙的大门,就看到了沈元宗站在不远处的身影,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喊了一声:“阿元!”
然后顾不上膝盖的疼痛,蹦着小跑到了沈元宗身边,沈元宗眼疾手快接住了小姑娘的手肘,看着面前身狼狈的池念舒,他不禁眉头紧皱,道:“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刚刚他明显看到小姑娘似乎脚也受伤了,昨日他在府中等不到小姑娘回府,后来一问才知晓大夫人带着小姑娘住宿在了寺庙里,他便一早架着马车前来,如今分离在即,他不想浪费和小姑娘相处的时间。
到了寺庙下,才看到不少人一路三步一跪朝着寺庙而去,心中不免嘲弄道这些人太傻,难不成这样便能换来心中所想?
于是他没多想就抬脚来到了山顶的寺庙,就听到了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接着便是看到小姑娘笑脸盈盈,雀跃地朝他飞奔而来。
只见小姑娘小手在腰间一掏,一枚崭新的平安符便落在她手心里,小姑娘抬眼,眉眼间皆是自豪之色:“这是我为你求取来的平安符,你将它戴上,小师傅说了,这开了光的平安符定能护你岁岁平安!”
沈元宗想起刚刚一路看到的跪拜之人,再看到小姑娘一身狼狈模样,满眼皆是不可思议,他音色暗哑道:“这是你……为我求取而来的?”
“那是自然,天还未亮我便亲自下了山,一路为跪拜到佛堂,幸好赶得上今日最后一枚平安符,不枉我流了那么多汗!”面前的小姑娘目光明亮看着沈元宗,肉嘟嘟的小脸上五官却极其精致,不难猜想,再过上几年,等那眉眼都长开了,褪去了一脸稚气,该是一副何等的倾城之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