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庄时,她从未像其他陆氏后人一样学习法术修炼能力。她问过陆因,陆因说她身体虚弱不宜学法,她就信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从前与陆因在一起的时候,陆因从不教她任何法术,每天只与她谈谈笑,吃吃饭,闲来无事的时候出去逛逛。 他好像也没有对自己做过值得自己死心塌地的大事。 姜蘅现在想明白了。当年她身处低谷,看见一个对她稍微好点的就以为是恩赐,就非他不可,就把他当成救世主。 她错把这种感情当成爱情,这也正中陆因下怀。 怪不得陆因从不对她做一些话本子里男女相恋时的事。当时她不敢问,一心想讨他喜欢,却在不自觉间把自己放的那么卑微。 如今想来,真是可笑。 罢了,沉湎于过去没有任何意义。她能感觉到陆因将更多与她有关的事隐瞒在心,可以她现在的状况,根本不可能搞清楚这一切。 要是能知道怎么修炼法术就好了。 皇宫,司天监。 容令泽徘徊在灵阅阁,眼神流转在各式各样的书本上。 “大皇子,那本《六孤怪谈》,可还中意?”
陆因悄无声息地走到容令泽身后。 “是。多谢掌祀。”
容令泽转过身 陆因仔细看着容令泽的脸。除了有些苍白,其他并无异样。 看来那蛊在他体内还未发作。 旁人说容晖迎容令泽回宫是妇人之仁,当真是错了。 容令泽回宫之前,容晖便已经让陆峥亲自为容令泽下了蛊。一旦察觉到容令泽有不臣之心,这容晖便会派陆因作法,此蛊立即发作,容令泽也会暴毙而亡。 容晖给自己留了退路。他想过如果容令泽知道当年真相后会做出什么。容令泽若真傻到贸然谋反,不用蛊也能将他置于死地。 如果容令泽动了野心呢?古来皇子争权夺利,莫不先干出一番事业,而这些事业必然有益于社稷。等发挥这把利刃的最大价值后,容晖便可以弃之不顾。 就算他再怎么挂念着元锦徽生前对他的嘱托,他也会在确保大权不旁落的前提下再眷顾儿女私情。 如果肯容令泽安安分分当一个闲散皇子,容晖也不一定会做出什么。 陆峥交代陆因这件事时,他也是十分不愿。他看得出来,大皇子比太子的资质好上百倍。若把江山社稷交给太子那种人,那昭国就完了。 可是现在,皇帝看上去并不焦急。他是不是还相信,本朝最杰出的太傅和武将能把太子的资质再一点点拔高? 他爱自己的国家胜过无条件地忠于现任的君主。 如果上位者德不配位而导致国家覆灭,那么不如另择贤人,取而代之。 可是居其位,谋其政。掌祀本质上就是为使君主的某种目的变得合理而生的所谓神职,和服务于皇权的官职并无两样。 陆因上次和容令泽在草屋中相遇,就已经委婉地提醒过容令泽了。陆因想过,如果容令泽肯争取太子之位,那么真到那时,他还有为容令泽争取的机会。 更何况,成为太子的容令泽,才更有能力保护好宫鸾。 容令泽还在挑选灵阅阁的书本。他隐隐约约猜出来姜蘅和司天监这边有点关系,便想找相关书籍给她送去,逗她开心。 又挑了几本书,容令泽满载而归。 泽芝阁。 容令泽仔细盘算了一下,目前供他伸展拳脚的机会,也就是五天后的雪后赈灾了。 一场大雪,仅仅在京城就导致数百人死亡,数十人失踪,百余间房屋损坏。流离失所的灾民揭开了京都歌舞升平的假面。 容令泽在那天给路边的兄妹买完包子后,就下定决心,一定要亲自参与赈灾。 向容晖请求协助太子一同赈灾,容晖竟也同意了。 他低下头,执笔书写着赈灾的计划。 五天后。 空地上搭起了棚子,架起了大锅,男女老少排着队准备领粥吃。 “这是赈灾?”
姜蘅看着拿着碗苦苦等待的百姓。“这么多人,难道要顿顿分粥,直到天气好转?”
“小姐小点声,这次赈灾计划是太子一手策划的,皇上把这事完全交给太子办,咱们也不好说什么。”
“虽说百姓受灾并非他们本意,但若将此熬粥、修缮房屋等所有事项全部加诸朝廷,并非长久之策。”
姜蘅说道。 “小姐,你站了这么久,就为了看赈灾之景?”
“不是,我在等...”差点说漏嘴了。姜蘅立马收声。 “姜蘅。”
姜蘅闻言,循着声音,看见了容令泽。 他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笑盈盈地望着她提裙跑来的模样。 “大皇子,你也来了?”
姜蘅惊喜道。 “我协助太子赈灾,来看看情况。”
容令泽面对此情此景皱了皱眉头,看向姜蘅的眼神却恢复了温柔。 “大皇子,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面对容令泽,她很想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在我面前,你永远可以畅所欲言。”
容令泽认真地看着姜蘅的眼睛。姜蘅一瞬间慌了神,眼神也四处躲闪着。 冷风划过她有些发烫的脸颊。 她整了整思绪,开口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容令泽闻言,赞许地点头。“你和我想法相同。”
赈灾是帮助灾民脱离困境,但这绝不意味着所有工作都要政府全权承担。家园是人民的,容令泽认为赈灾必须有人民的力量。 一来,朝廷不可能长期对庞大的赈灾工作进行支出;二来,把调动人民积极性和朝廷出力相结合,可以增强人民与家园的信念纽带,也充分尊重了人民的自尊。 容令泽根据实际情况拟定了一份计划。 财政上,除了政府出钱,还要调动富商力量,捐款达到一定数额的商人可以获得一个朝廷颁发的虚衔,这迎合了商人对政界的向往。 工程上,除了朝廷拨人,还要推行以工代赈,让人民通过自己的力量感受到拥有家园是多么不易。如果一有灾祸就把烂摊子交给朝廷,那么人民就会形成懒惰的心理,依赖朝廷,导致劳动积极性的降低。 “你的计划明明比太子的更好。”
姜蘅听了,由衷地说道。 容令泽苦笑,姜蘅会意。 她向容令泽靠近了一点,把怀里的汤婆子往外挪了挪。 “你的手都冻红了。怎么不带汤婆子出来?”
“拿着汤婆子,行动多有不便。”
“哦...”姜蘅垂下眼眸,把手缩了回去。 换做往日,她一定会赶紧告退。可是今日,她好想一直站在他身旁。 头脑发热,姜蘅双手捧着汤婆子,往容令泽脸前一放。 完了,今天怎么这么冲动。姜蘅心脏狂跳,低头不敢看容令泽。 容令泽有些惊诧与姜蘅的动作,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双手接过汤婆子,捧在怀里,如获至宝。 “谢谢...我不冷了。”
他想起,在岳国的梅园,有一个女孩问他冷不冷,还递给他汤婆子。 现在,那个女孩就在他眼前。 姜蘅缓缓抬头。容令泽好像有些哽咽,眼眶都泛红了。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好像是很久之前,她给过一个男孩汤婆子,还请他吃了糖葫芦。 二人无言地站在街道的隐蔽处。所有的情愫都藏在缕缕寒风中,把二人之间无形的雾吹散了。 “大皇子,你怎么躲在这!”
承影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姜蘅脸上抹过一丝绯红,匆匆逃跑了。 “何事?”
容令泽有些不悦地瞥了承影一眼。 “是太子殿下,被皇上训斥了一通。”
承影道。 容令泽把汤婆子抱的更紧了。“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