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九见凌长曦终于放下了书，立刻就停止了与苍云飞的交谈。
她靠了过去，拉住他的衣袖，笑盈盈道：“师尊，不再看一会儿了？”
“看完了。”
凌长曦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
“终于看完了啊！”
烛九委屈巴巴地说道：“师尊，你看这么多书，是不是想丢下徒儿去考个状元回来？”
凌长曦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看向一旁，还在喂宠物吃东西的苍云飞。
忽而感应到一股强烈的注视。
苍云飞抬起头，便对上了那双清冷疏离的眸子。
不知为何。
竟是被看的生出几分心虚来。
可也只是瞬间，他便恢复了淡定自若。
“仙人可是有事？”
苍云飞笑着询问。
凌长曦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
“还请羽王为本尊备马。”
他淡淡说道。
“哦？”
苍云飞听着他的话，微愣，旋即，笑了起来：“仙人可是觉得马车太慢？”
“是本尊赶时间，不想在路上多有耽搁。”
凌长曦缓缓说道。
他的语气很是随意，但是那张清冷且疏离脸，却让人明显感觉到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一同骑马前往皇城。”
苍云飞听着他的话，笑着站起身来：“本王这就去派人准备，还请仙人稍等片刻。”
“那就劳烦羽王殿下了。”
凌长曦颔首。
“仙人不必客气。”
苍云飞说完，便掀开那厚重的帘幕，走了出去。
也就一会儿的功夫。
匹马便已备好。
夕阳西垂。
橘红色的晚霞染满天际。
凌长曦坐在马背上，目光望向远处。
余晖照耀在他被风吹起的衣袂之上，显得极为缥缈虚幻，就好似随时都能乘风归去。
烛九一双黑亮的眸子看了他好一会，然后，伸出手，抓住了那抹纤尘不染的衣摆。
“师尊，徒儿不会骑马，你带我一程，好不好？”
“不好。”
凌长曦毫不犹豫地拒绝。
烛九听见他这么干脆利落的话，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失望之色。
但也就那么一瞬间罢了。
她收回了手。
又轻叹了口气。
一双眼睛像是在看负心汉一般，委屈道：“师尊果然是嫌弃徒儿了。”
“那徒儿就不打扰了，徒儿告退。”
“可是，徒儿当真不会骑马，怕是只能麻烦羽王殿下，带徒儿一程了。”
烛九继续装可怜，一双灵动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那一张精致的脸上，满是失望。
凌长曦没有说话，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
烛九见他依然如此，咬了咬牙，一狠心，直接跃上了马背。
她翻身上马，坐在了凌长曦的身后，紧接着，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好似，生怕被人给丢出去一般。
凌长曦身形顿了顿，垂眸看向锁于自己腰际，那双纤长洁白的手。
他没有动。
但是也没有说话。
就只是安静地任由她抱着。
“师尊，这次就算你不带徒儿，徒儿也要跟在师尊身边。”
烛九将脸贴在他笔直的背上，低声呢喃道：“师尊，你是不是生徒儿的气了？”
“没有。”
凌长曦的声音依旧清冷。
“师尊，徒儿错了。”
烛九的语气更加委屈。
“你做错了什么？”
凌长曦蹙了蹙眉，终于偏过头，看向她。
烛九对上那双淡若琉璃般的眸子，眼底划过一抹流光，嘴角也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师尊，徒儿做错了什么，徒儿也不知道。”
“反正，师尊若是不理徒儿，那就一定是徒儿错了。”
烛九看着他的侧颜，说得很认真，很坚决，也很执拗。
她抱在他腰间的手，紧了又紧，就像是在证明着她的决心。
“为师若是一直都不理你，你也会一直跟在我身边吗？”
“对！”
烛九用力点了点头，很肯定地说道。
凌长曦听见她的回答，沉默良久之后，才缓缓问了一句：“为什么？”
烛九听见他的问题，一怔，随后，她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璀璨的笑容。
“因为徒儿喜欢师尊啊！”
她分明是笑着的，但眼底深处却充斥着悲伤。
凌长曦心里微微一颤。
他转过头来，对上了她的眼睛。
只见她眼中似有一层水雾，但脸上依然扬起灿烂的笑脸，似乎那抹悲痛只是错觉一般。
凌长曦看着她，嘴唇微动，却也无法说出什么。
他不懂。
那一双眼睛。
就好似一直在透过他，看向另外一人。
竟是让他的心里。
隐隐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这个念头一出现，他的眉峰顿时紧紧皱了起来。
“师尊？”
烛九见他久久不语，轻声唤道。
凌长曦收回目光，转过身，看向远处山路，沉默很久之后，才说道：“小九，你究竟是透过为师，在看谁？”
“你的执念，你的执拗，你的执着，你的固执，还有你眼中透露出来的悲痛。”
“为师以前看不懂，为师现在，依然看不懂。”
“小九，为师希望你能够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不要再为了其他人而活。”
“不值得，也没有必要。”
凌长曦说的极为认真，也很严肃。
烛九听着他这些话，脸上的笑忽地僵在了嘴角。
她没有回答。
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他。
他不说话。
她亦是不说话。
一时间，两人之间陷入的寂静的氛围。
烛九眼眶渐渐红了。
但是她始终没有哭出声。
她紧紧地搂住他。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这样，她才能确信，他真的在自己身边。
“师尊，徒儿就只是透过师尊，还是在看师尊而已。”
烛九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是快要消散的空气，看不见，摸不着。
但听在凌长曦耳中，却格外真实。
他的心猛地一震。
“师尊，你现在，是不是不想看见我了？”
烛九抬眸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愈发凄凉，松开了抱着他的手，翻身下马。
转身，她背对着他，低声说道：“那徒儿自己回玉衡峰，就不在此碍师尊的眼了。”
她不敢看他，生怕他会说出一些伤人的话，也怕在他的眸子里，看到失望。
“师尊，保重。”
话音一落，烛九径直往相反的地方走去。
她的脚步声，逐渐远离。
直到她的背影，也变得模糊不清。
凌长曦坐在马上，一动不动，像是被定格了一般。
“见过仙尊大人，王爷说，可以准备启程了。”
一个侍卫上前，恭敬地说道。
凌长曦缓缓回过神来，收敛起所有的思绪，淡声说道：“让你们王爷，再等一等。”
他话音未落，便纵马朝着烛九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几乎眨眼间。
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