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非我所为，但，我却知道一些消息。”
黑衣女子擦拭干净嘴角的鲜血。
她缓缓站直了身体：“长曦仙尊，你若想知道，那就杀了她。”
“此次时疫之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牵扯甚广，这天下，不知道究竟会死多少人呢！”
“拿她的命，换天下苍生如何？”
凌长曦听了这一番话，目光冰寒如雪，盯着她，声音已是带有薄怒：“你究竟是谁，为何非要我徒儿性命？”
女子闻言，顿时笑了：“怎么，你舍不得？”
“呵呵……你为了她，连天下苍生的命都不在乎了吗？”
“你可知道，若是这般，如何对得起你，长曦仙尊的称号，又如何对得起，世人对你的仰慕和遵从？”
她看着他，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嘲讽和挑衅。
烛九听了她的话，心底蓦地一颤。
她紧紧抱着他，趴在他的颈间，那清清浅浅的檀香味，似乎已经无法让她的心，平静下来。
不知。
他会如何抉择。
这种感觉，让她彻底慌了，若是他选择了要杀自己……
那该如何是好？
难道还要被逼上绝路，像前世一样。
与天下苍生，背道而驰，与他，爱恨交织，抵死纠缠，至死方休？
若是那样的话。
她宁愿，
就与他一同消失在死亡的那一天。
永远不要再记起，也不要醒来，更不要什么重生。
烛九没有开口说话，她闭上了双眼，鸦羽般的睫毛轻轻抖动着。
安静的等待，他的抉择，亦是，在等待着生与死的断言。
时间。
一点点过去。
她的心。
也一点一点往下坠。
没有人开口。
这方空间，寂静的没有一丝声音，似乎只有他的心跳声，在夜风中响起。
凌长曦感觉到她的身体在轻颤，心中轻轻叹息一声。
他伸出手，轻抚上她的后脑，却不料，她却是整个人猛地一颤。
手掌停留在原处，不敢继续前进一分。
她浑身僵硬。
在害怕。
“小九。”
凌长曦轻声唤她。
“师尊，你……要杀我吗？”
烛九睁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那双桃花眸已然泛红，水雾弥漫，似要夺眶而出，但，却强行忍住，没有落下。
“小九，为师是有哪里做的不对，竟会让你如此做想？”
凌长曦皱了皱眉。
“没有，师尊并未做错任何事。”
烛九摇了摇头，轻咬着樱唇：“若杀一人，能救天下人，哪里算得错事呢？”
毕竟。
他可是为了天下苍生，连自己的命，都不放过的人啊！
“你……”
凌长曦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长曦仙尊，我知道你心善，定是不忍心，亲自动手杀了自己的徒儿。”
一旁的黑衣女子见状，立马出声打断他。
“但是，若你为了一己私欲，弃天下人于不顾，那于苍生而言，岂不是，可悲可叹？”
“只要长曦仙尊放手不管，让我来除掉她这个祸害，如何？”
“若是执意不肯杀她，那么，大不了，就是我死了，而你，什么也不会知道。”
“你闭嘴！”
烛九满目冰寒，冷声喝道。
凌长曦眉峰紧蹙，他没想到，这个黑衣女子居然如此胆大包天，竟然威胁他。
他微微垂眸，沉吟了许久。
烛九转过头来，视线，一直盯着他，没有移开。
那张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这……
又是一场豪赌。
或胜。
或负。
皆在他一念之间。
这样的感觉，忽地，就让她想起了那天，无妄殿，那紧关的殿门。
一门之隔。
生与死之间。
充满了不确定。
那一天。
他让自己输了。
“师尊……”
烛九终于忍耐不住，轻轻唤道。
那声音满含委屈，悲伤，不舍，决然，又夹杂着无尽的哀求。
让凌长曦心头猛地一震。
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抓挠着。
那一瞬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已经深深嵌入了自己的骨髓。
这是……
痛？
无比剧烈的疼痛！
“师尊。”
烛九的声音中，带着一抹轻颤。
她再一次，死死地抱住了他，就像是透支了一生的力气，将他锁进自己怀里。
“小九。”
耳畔传来他清冷的嗓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那是她从未在他身上，体会过的温柔。
竟是……让人心慌。
就怕下一秒，面对的，便是他的歉意。
那一刻，她竟有一股冲动，不想听他任何答案，只要，把他打晕带走。
便，不需要，等待这难熬的答案。
可是，理智和侥幸，告诉她，不能，她不能！
她不想再看见他死于自己面前了。
“师尊……你，想好了吗？”
烛九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听着那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
那颗心脏，是有力的，活跃的，似要跳出胸膛一般。
“小九。”
凌长曦又轻唤了一声。
“嗯。”
烛九应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既然师尊决定了，那便动手吧。”
她的语调平静。
但凌长曦还是感觉到了她的紧绷。
他伸出左臂，环住了她的腰际。
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慰她。
“小九。”
凌长曦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柔声说道：“那为师……便动手了。”
“好。”
烛九闭上双眼，一动不动。
“锵——”
一声剑鸣。
“啊！”
又一声惨叫。
“扑腾！”
重物落地的声音。
最终。
一切恢复平静。
“小九，你还要抱多久？”
凌长曦那清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烛九一愣，许久也没有回过神来。
她抬起头，望向他，一双明眸，布满水雾：“师尊，我还活着吗？”
“为师不知。”
凌长曦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地面，轻声道：“但为师知道……她死了。”
烛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纤尘不染的广袖之下，那修长的手中，扶光剑闪耀着莹白色的光芒。
一缕鲜血，顺着剑尖，一滴，又一滴，落在了地面之上。
剑下。
躺着一具尸体。
正是那个黑衣女子。
烛九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钟，收回，看向凌长曦。
“师尊。”
她轻轻柔柔地唤了一声。
“嗯。”
凌长曦点头。
“师尊。”
烛九又唤道，
“为师在。”
凌长曦收剑，看着她。
烛九忽然笑了，那笑如同阳春三月的风，轻轻拂面。
“师尊，这一次，徒儿赢了。”
她目光灼灼，直勾勾地盯着他。
凌长曦微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应了一个淡淡的“嗯”字。
“师尊。”
烛九又道：“那……就请再原谅徒儿一次吧！”
“好。”
凌长曦再度点头。
他话音一落，后颈便被猛地用力，死死扣住，整个人向前倾斜了一下。
紧接着。
唇瓣便被一张柔软温热的嘴唇给轻轻覆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