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高楼，红墙碧瓦。
逸云城中灯火通明，街上行人络绎不绝。
凌长曦朝着远方望去，便看见一座宏伟的建筑，屹立在城西之处，那上空弥漫着浓厚的烟雾，香火之味扑鼻而来。
他转过头，看向拉着自己往前走的小姑娘，疑惑道：“小九，那里是一座神庙，平时都是凡人来此祭拜。”
“我们身为修士，是不会来此处的，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去许愿啊！”
烛九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唇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师尊可是答应了，今日都听我的。”
“难道师尊想反悔了？”
她的眼睛黑亮亮的，犹如现下天穹之上那杳杳星光，正满眼期待，等待着他的回应。
凌长曦看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半晌后，点头道：“好，既然你想去，那为师也不反对。”
“师尊，那我们走吧。”
烛九笑了笑，拉着他的手朝前方跑去。
凌长曦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忽然就想起了那天，那抹决然离去的身影。
在那之前，他也曾牵着这只手。
但那时候的他，只觉得那只手带给他的，是完全的心安，是温暖。
似乎只要牵着她，便不会迷失方向。
如今，这一切，就像是一个轮回。
终究没有逃脱那种宿命。
是注定。
纠缠不清的缘分。
逆天改命。
她所付出的代价，便是失去了让天下人忌惮的实力，变成了一个，年幼弱小的小女孩。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心存感激。
她没有永恒消散，只要活着，即便是忘了所有。
可她，终是她。
便好。
“师尊？”
烛九回过头，看着他。
“嗯。”
凌长曦应了一声，收敛心神，垂眸看着她，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想唤一下师尊。”
烛九仰头看着他，眼睛里有丝丝笑意：“师尊刚刚走神了，是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一些事罢了。”
凌长曦轻描淡写的解释，然后转移话题道：“不是说要许愿，我们到了。”
烛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座巨大的庙宇。
那庙宇看起来古朴厚重，气派非凡。
她牵着他的手，一路走了进去，一直到了庙宇内的广场上，才停了下来。
“师尊，你等我一下。”
“嗯。”
凌长曦应了一声。
烛九见他应下，便松开了他的手。
朝着那庙堂中走了进去，很快，就消失在人海里。
看着她的背影，凌长曦微微蹙眉。
不一会儿。
烛九又从庙堂里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盏莲灯。
她快步奔走过来，笑盈盈地喊了一声：“师尊。”
“这是……”
凌长曦低头，看着她手里的花灯。
那灯火，在风中摇曳。
将那小姑娘的脸颊映衬得红彤彤的。
烛九看着他，笑了笑：“这是许愿灯啊，师尊不知道？”
“这个能许愿？”
“对啊。”
烛九点了点头：“只要将这个莲花灯放进许愿池里，然后在心中默念自己的愿望，就可以了。”
她一手拿着花灯，一手拉住他的衣袖，向着远处的水边走去。
凌长曦任由她拉着，跟随她走到了一处幽静的水潭边。
那潭中已有些许花灯，在水面漂浮不定，水波荡漾之间，像是点点星火。
烛九蹲下身，将手中花灯放入水潭。
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推动，让其可以飘得更远。
那莲花灯在水中缓慢游动着，渐渐离开了岸边，在脚边不远处漂浮着。
凌长曦立于一侧，看着这一幕，眸光微动。
只见那小姑娘广袖与裙摆皆被潭水打湿，她却是浑然未觉一般，双手扣在一起，闭上双眼，默默地许愿。
那一刹那，她仿佛化身为一朵莲花，在这处水潭中，静静地绽放。
凌长曦看着她的侧颜，抿了抿唇角。
她的愿望。
究竟是什么？
这个时候……
烛九睁开了眼睛，转过头，便看到身边那抹白色的身影。
月光映在那人的身上，给他披上了一层银光，比刚刚神台之上，那个庄严的雕塑，显得更为缥缈，虚幻。
“师尊。”
烛九看着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为师在。”
凌长曦应道。
“师尊想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
烛九轻笑。
凌长曦看着她，沉吟了一瞬，问道：“是什么？”
“我的愿望，就是……”
烛九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旁边传来一道女子的调笑声：“小姑娘，许了愿望不许说出来哦。”
“不然神灵不佑，可就不能实现了。”
那话音落下之际，烛九转头看了过去。
就见不远处，一个妙龄少女，笑盈盈地看着她。
可是，那余光分明是在往她身边之人的身上瞟。
“多谢姑娘提醒。”
烛九站起身来，上前拉住了凌长曦的手。
她对着那女子说道：“我的愿望，我说灵就必须灵，神灵说的也不算。”
说罢，她就牵着自家师尊的手，转身离开。
冗长的街道之上，两人相携而行，男子清俊脱俗，小姑娘娇小可人，一路走来，吸引了不少众人的目光。
烛九牵着凌长曦的手，一直走出了人群，来到了一处静谧的街头。
她的步伐一顿，转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师尊，你想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
“你说。”
凌长曦微微颔首。
“师尊不怕我说出来，愿望就不灵了吗？”
烛九诧异。
“不怕。”
凌长曦看着她，认真道：“你有什么愿望，为师帮你实现。”
烛九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心口处，像是有一股热流涌动了一下。
她伸出双臂，环上了他的腰身，用力将他抱住，紧紧地抱着。
“师尊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我一定会让师尊的愿望，变成现实，谁，也阻止不了。”
凌长曦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内心，却因为这一句话而澎湃汹涌。
他低下头，看着那小姑娘，她巴掌大的小脸，正埋在他的怀中，纤弱的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小九？”
凌长曦伸出手，扶上她柔软的发梢，轻声唤道。
“徒儿在。”
烛九眼眶微红，抬头，看着他。
那抹身影，就像是与前世临别那日，重叠在一起。
她一直记得，那日，他曾许下的愿望，可是，一别，便是生死。
“愿时光能缓，愿故人不散，愿山河无恙，愿你我安好。”
烛九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是穿越了漫长的时间，才传入了他的耳中。
凌长曦怔怔地盯着她，不知为何，心中，竟隐隐有种撕裂的痛楚，在蔓延滋长。
那感觉来得太突然，太猝不及防，让他措手不及。
他想不明白。
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