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烛九的话，凌长曦神色微顿，他转头，看向眼前，正盛开的桂花树，眸中闪过一抹复杂。
“嗯，重阳节快到了。”
他声音依旧平静，没有任何起伏波动。
“师尊。”
烛九沉默片刻，接着说道：“九月九，是徒儿生辰。”
她看着他，语气有些哽咽，一双漆黑的眼中泛起了氤氲。
“九月九……”
“对啊！”
烛九点了点头：“我想师尊陪我过生辰，好不好？”
凌长曦看着她，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吐出一个字：“嗯。”
“多谢师尊。”
烛九冲着他展颜一笑，灿烂的笑容，像是三月盛开的桃花，绽放着绚丽的光彩。
凌长曦看着她，眸光微动，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不用谢，你是为师的亲传弟子，陪你过生辰，理所应当。”
烛九：“……”
这话怎么听着，都觉得别扭啊！
还不如不说……
她心里暗自嘀咕。
就在这时，凌长曦又开口：“小九，你记得自己的生辰，为何刚入仙门之时不说？”
“若是早些说了，为师也好有所准备。”
烛九低头喝茶，掩饰掉了眼底的异样。
须臾后，她放下茶杯，笑了笑：“师尊，徒儿方才突然想起来的。”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茶壶，又给自己添了一杯。
凌长曦微微颔首，没有追问。
二人相视而坐，各怀心事。
过了许久。
凌长曦忽然说道：“小九，你可还有家人？”
“是否需要为师寻个日子，登门拜访，不然你许久未归，他们必会有所挂念。”
听着他的话，烛九心中一动，心脏某处，有一股暖流划过。
她抬起头，望着面前端坐着的凌长曦。
这个，让她心中牵挂了无数岁月的人。
“师尊。”
她开口，唤了一声。
“嗯？”凌长曦看向她，微微蹙眉：“有何困难，你说便是。”
烛九看了他好一会儿，倏忽之间，她笑了，笑得极其灿烂。
“师尊，徒儿唯一的家人，就是你啊！”
她说着，眼眶就红了。
凌长曦听见她的话，心口猛地一窒。
他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烛九看着他，也没有说话。
她看了他很久，终究还是移开了视线。
怕再多看一秒，就忍不住要哭出来了。
烛九那如鸦羽一般的睫毛垂下，遮挡住眼里的悲痛和哀伤，再度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在嘴唇轻轻地啜了一口。
凌长曦看着她的举动，眉头微拧，轻声道：“小九，你还记得为师说过什么吗？”
烛九捏着茶杯的手指一僵。
就听他继续说道：“你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或有什么困难，还有为师在呢。”
烛九握紧茶杯，看向他，眸色深深，一字一句道：“师尊，那你一定要一直在啊！”
不然……
她下次。
又该去哪里找他？
烛九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她的心中，涌出了一种叫恐惧的感觉，让她的眼眶，再度发酸。
“师尊，徒儿先告退了。”
烛九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冲着他笑道。
然后，她转身，朝着自己所住的偏殿走去。
“小九。”
凌长曦坐于原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沉吟须臾，才低声喊道。
听见他的声音，烛九脚步一顿，接着，缓缓转过身来：“师尊还有何事？”
凌长曦站起身，向着她走了过去，直到立在她的面前，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既然你没有家人，以后便皆由为师做主了。”
“重阳节，是仙门大祭，以往为师没有亲传弟子，所以，是由你洛师姐带着玉衡峰的众弟子参加。”
“如今，为师已经收下了你，那便该由你来。”
“等白日祭祀完毕，晚上再给你过生辰，可好？”
听着凌长曦的话，烛九的眼睛瞬间亮晶晶的。
“嗯，好！”
“那便如此。”
凌长曦垂头看着她，出声问道：“小九，你还记得出七星宫那天，为师说了什么？”
烛九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师尊，徒儿真是想不起来了。”
凌长曦看着她，不说话。
烛九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她的眸光微转，然后，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撒娇似的摇了摇。
“师尊……”
看着这样的烛九，凌长曦依旧抿唇不语。
他一言不发，只是那双眸子，一直淡淡地盯着她。
烛九有些慌，连忙说道：“师尊，徒儿又想起来了，那天说回仙门，就要去知云堂，和众弟子一起学习……”
“师尊说的每句话，徒儿一个字都不敢忘记。”
她说着，仰头，一副求表扬的模样，看起来十分俏皮可爱。
“小九，你是不是不想去？”
凌长曦看着她，忽然间开口问道，声音有些低沉。
烛九一怔，旋即，连忙摇头：“师尊，徒儿怎么会不愿意去，你放心，徒儿一定会努力学习的。”
说完，她还特别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说到做到。
见她如此说，凌长曦面色稍缓。
“那便好，明日开始，你便去知云堂读书，那里弟子多，你也可以多结识一些同龄人。”
他话音刚落，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继续说道：“小九，你年纪尚小，修炼之事，切记不可操之过急。”
“更何况，读书可以明理。”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心思缜密，悟性也极高，为师担心你太过聪慧，反而会迷失在修行的路上，最后功亏一篑。”
凌长曦的话，说得颇为委婉，但意思，很明显。
说她心思太重，心境不够平稳。
而这样的人，在修炼的道路上，是很难走远的，一时不慎，还会滋生心魔。
烛九听着凌长曦的话，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知道，自己无意中的一些情绪，已然被他看在眼中。
因此有所担忧，也属正常。
但是以后，一定要收敛一点了。
烛九沉思片刻，方才抬起头，朝着他露出一丝笑意，开口道：“师尊放心，徒儿自有分寸，定不辜负师尊期望。”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珠落玉盘。
凌长曦打量着她脸上的神情，点了点头。
他知道，她虽然年幼，却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
有时执拗起来，令他有些头疼。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轻声道：“嗯，为师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