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滴落在烛九的脚下，溅起一朵朵血花。
她就像是那血池里盛开的曼珠沙华。
妖艳至极。
却也冰冷嗜血，无比骇人。
“烛九，你知道吗？这一刻，本座心里甚是快意。”
巫城坐靠在深坑壁岩上，抬头，看向那步步向自己走来之人。
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眼中，满是嘲弄。
烛九的脚步，微微一顿。
“知道为何，你会输了吗？”
巫城的目光，紧紧盯着烛九。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
他的喉咙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那一缕缕腥咸的血液，从他口中溢出，顺着嘴角，流淌而下。
须臾后，他又继续说道：“因为，你永远不懂得真正的道。”
“而且，你也不明白，真正的道，是无情的。”
巫城的嘴角勾起，语气却是越发得平静，就像一汪井水，波澜不惊。
他看着烛九，眼中带了几分怜悯。
“你没有办法救他。”
“这就是命，他是注定了要死的。”
“你永远，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亡，却无能为力。”
“只因，那是他的选择。”
“他宁愿自己去死，也不会看着这个世界就此崩毁。”
他的话语，就像是一柄尖刀，刺进了烛九的心中。
她的心。
剧烈的疼。
她眼中。
泪水滚滚。
那纤长的手指，紧紧握起，指甲陷进肉里，鲜血都流了出来。
然而烛九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一切，都变得淡漠，变得麻木。
她看着巫城，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一个死人。
“你……说完了吗？”
烛九开口问道。
“说完了。”
巫城笑了笑。
“那么，上路罢。”
烛九伸出手，挥动孽炎剑，向着巫城的方向斩去。
这一剑，没有任何花俏的招式，只有纯粹的力量和速度，还有无情的剑意。
她的剑。
一往无前。
没有任何顾忌。
没有任何保留。
她只想要。
用她手中的剑。
去斩断一切阻碍。
哪怕是宿命。
哪怕是轮回。
哪怕是时间。
哪怕是时空。
她也要斩破一切束缚，破开一切诅咒，斩碎一切命运。
她。
烛九。
偏偏要逆天改命！
她不信。
亦不服！
“唰！”
一道耀眼的血光划过。
烛九手中的孽炎剑，已经砍在了巫城的脖颈上。
“噗呲！”
一道血柱喷洒而出。
巫城的脑袋，瞬间飞离了身体。
他瞪大了眼眶，看向烛九，嘴里不断冒出血泡。
眼睛里的光渐渐黯淡。
他的身体，向后倒去，跌落在地面上，鲜血，染红了黄沙。
“砰！”
巫城的头颅，重重地从天而落，发出沉闷的响声，将沙地砸出一个大坑。
他，死了。
死在了烛九手中。
烛九站在原地，低头，看向那颗头颅。
那目光之中，没有任何波动，有的只是冰冷与无情。
她将地上巫城的脑袋捡了起来，转过身，向巨坑外走去。
昏暗的天空中，千千万万的星雨，洒下万丈银光。
那笔直的身影，在星雨之中，走出了巨坑，走进了漫天黄烟，离开了这广袤无垠的沙漠。
消失在夜色中。
烛九走了。
她的背影，高傲，孤独，冰冷。
仿佛，这片天地间，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入她的双眸。
一众魔兵魔将中。
白羽魔君看着已经远去的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凝重，心底，更是浮现出，一丝难言的复杂情绪。
他想要叫住那个女子。
可惜。
终究没有出声。
他知道。
自己现在叫住她。
也不可能挽回什么。
他只希望。
有朝一日，这个女子，不管发生什么，只要她需要帮助，他绝对会挺身而出。
不惜一切代价。
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再度发生。
他不允许。
她竟流露出那样的悲凉。
“白羽魔君。”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羽回过神，转身，便看见众魔将望着自己，等待着命令。
他沉默了一下，最终皱了皱眉，沉声道：“众魔将听令，启程，无妄殿。”
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是其内，却透露出一股威严与决断。
“是！”
众魔将齐声应道。
随后，他们随着白羽魔君，一同离开了此处。
天依然阴暗，星雨已停，血月不存。
天地间，只有风在呼啸。
夜，黑得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无妄殿外。
镇守此处的魔兵，远远地，便看见那寂寥的夜色中，一个纤长的影子，缓缓走了出来。
那一袭嫣红色长裙，被狂风吹得飘扬，墨色长发飞舞。
她的双瞳，是那般漆黑，如同两块寒玉，散发着冷芒。
在风中，肆意张扬。
烛九的脚步，轻盈而缓慢，却没有一点迟疑。
但是她行走的速度，却是快到不可思议，仅仅一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无妄殿门前。
她没有进入无妄殿，而是停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拜见魔尊大人。”
魔兵们见到烛九，纷纷跪了下来，齐声喝道。
烛九没有理他们。
还是静静地看着无妄殿方向。
无妄殿中，灯火通明。
那里面，该有一个人，在等着她。
她不知道自己猜测的对不对。
她怯步了。
她害怕了。
她不敢去赌那个人的心。
但是。
不赌一把，又怎么知道，自己的判断，是不是错了呢？
万一，他还在呢？
“退下。”
过了好久之后，烛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转头，看向那群魔兵。
“是。”
众魔兵应道。
他们没有犹豫，立即退了下去。
毕竟魔尊大人此时的状态，十分的不对劲。
她还提着一颗头。
那颗头上还在滴着血。
这种情况下。
谁敢留下来多说废话？
不怕死啊！
待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烛九抬起脚，向前走去。
她推开无妄殿的门，迈入其中，踏入了那一片灯火辉煌。
“啪！”
烛九抬手，将殿门关合。
那一扇门，与外面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她身体在微微颤抖。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之中，隐隐映出了一片殷红。
空旷的大殿，满地符文，以血画就。
烛九一步步，向天魔椅上走去。
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一次。
她的双拳，紧握。
直到，大脑一片空白，手倏然一松，那颗头颅顺着光洁的高台，向下方滚滚而去……